景牧尘捶了捶自己的背,累死了。他还是第一次照顾人呢。忙里忙外的换毛巾,煎药的……
但是最让他生气的莫过于,卿竹一句话。
“再一盏茶的功夫,先生就要烧傻了。”
卿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没好气。这人是帅府出的事,要不是卿竹去看望,今儿大雨,人估计能活活烧死。
景牧尘坐在床边上,自己的那些个后戏还还没有上场呢。这边他倒好,自己先病上了。而且一病还这么严重。
苏梓烧的整个人脱了水色,嘴唇更是干裂了。
现下好了一点,景牧尘就帮着用竹著沾着水,细致地点着唇上。
看见言管家进门,景牧尘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出去,别吵着人休息。
景言当帅府的管家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自打景帅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就在府上伺候,看着少爷生了小少爷。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
但是景言这名字跟他这个人其实很不一样。
据说老主子赐名景言是想他谨慎说话,寡言少语,少惹些是非。
但这个打算破灭了。
景言简直是景家数百年来最啰嗦的管家。
景牧尘时常怀疑夏未初那一身碎嘴的功夫是不是得了言管家的真传。
但是言管家办事还是极为利索的,不然也当不了这一大家子的主。
这不一见景牧尘出了院子,就开始汇报情况。
苏先生的伤确实挺严重,不仅如此,如果遇见的不是卿竹医师,苏梓已经死好几回了。
那个伺候的奴才叫苏海,是个会些武功的太监,今早上去抓他的时候还是呼呼大睡。
一开始来的时候,苏海也还算尽心。但是自从景少给先生使了绊子,尤其是后来先生腿瘸了,苏海就直接不管先生了。
景言心里也不无唏嘘,遇上这么个欺主的奴才,可不是先生的劫难嘛。
虽说这个先生是皇上直接任命的,而且其中也不无监视和试探的意味。
但是这先生自打进了景府就一直多病多灾,其中还有不少自家公子他们的杰作。再看苏先生,见人一脸笑,待在西厢从不逾越。这样算下来,怕是他们景家欠了这个先生的了。
“知道了。那个苏海按照景府的规矩,杖刑五十,挨得过去算他命大。”景牧尘看着停了雨的天,已经是傍晚的西边,却像是早晨太阳东升似的,彩霞红了一片。
他们景府容不下这么大的奴才。而且一个有武功的太监,不是为了保护主子,他的意图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边的火烧云越来越壮观。天像漏了一个缝,有透亮的天光从乌云中照下来。
苏梓还是头一回病的这样厉害,感觉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梦里他又回到了大学校园。
只是这一次走在校园里,那些曾经看到他就欢欣雀跃不已的女孩子们都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她们手挽着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在学校的塑胶操场上不停的走,一圈一圈像进入了一种死循环。
他真的不存在了吗?
像只孤魂野鬼,四处游荡。魂却再也无处安放。
他最后一次走到教学楼,想爬上去看看自己惯常上课的教室,但是下一瞬就已经到了六楼的甬道。
长长的甬道并不黑,有细碎的阳光从楼道的落地窗边撒过来,铺满了整个甬道。
他记得每回下课的时候,总有好些学生挤在这里问他问题。
如今这里空荡荡的。
他从教室门的窗户里看进去。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教授正在讲课,下面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学生。
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是在这里,有一个女孩子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
“先生想过怎么证明那些被掩埋的历史空间吗?”现在回忆起来,女生的声音和面容都模糊起来,但是那句话却是一字不差的烙在他的脑海里。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用毕生去验证这个问题。但是现在让我们先解决午餐问题吧。”当时自己半开玩笑的话顿时如雷贯耳。
不是吧……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就因为自己随口一句话,然后就被拉去证明什么被掩埋的历史空间了?!
这就是自己一直想追寻的因果吗?
哪里有什么因果,分明是自己作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