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坐在“宝马”上,经历了一场堪称浩劫的旅行。
在荒野中逃亡了好久,终于看见点人气儿。
远远地瞧见了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耸立在地平线上,走近了才看清全貌。
萧寒关,天下第一大关。
周长约五公里,整个城池与长城相连,城就是关,关就是城。
入目就是一座巍峨的箭楼,城墙高十五米左右,厚七米,通身是青石砖打造,内夯实土。光这城墙伫立,已是雄视四野。
抬头往上看,城台又高七米,楼分两层,上覆灰瓦单檐歇山顶,上下两层北、东、南三面开箭窗六十八个,平时关闭,战事开启,西面屋檐上正中挂着黑字白底的巨幅匾额,上书“天下第一大关”五个大字,字迹苍劲,雄浑,乃本朝开国之时始皇帝赐下。
整个城池呈四方形,从城门守卫处进来,沿青石大街一通到底,城中央,就是大帅府。而围绕着大帅府,整座城市尽然有序的排列开来。
你要问为什么苏梓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他现在就在大帅府的西厢里。
这不单单是一座城,更是一个小国家。入城门时,苏梓亲眼看见那群训练有素的士兵拉开倒刺的木栏,踏雪速度未减的冲进城里,在大路上也撒开脚丫子的跑,而来往的百姓,非但没有受惊,甚至有姑娘往马上扔些绣帕……
这该是多么彪悍的地方啊……
苏梓惯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因着腿脚不便,他就沉默少言,然后被安排进了这西厢。
这间屋子大抵是原主住的。苏梓只扫视了一眼,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苏先生怕真是个老实人。
房间里最醒目的是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字帖,并数方宝砚,一架黄楠木制的笔架,还挂着大小不一的几只狼毫。
墙上一副《烟雨图》,上面题词也算雅致,“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
卧榻倒是显得有几分简陋了,深紫檀木的床,刻着简单的回字形花纹,层层的青纱帐被金钩束在一边,苏梓正躺在一床锦被之上,闭目整理思绪。
一旁立着的小厮低头沉默不语。
这个苏先生是空降到这里的,就连景公子身边的侍读三牛对他也知之甚少。他一来就被景少爷捉弄,然后骑马摔断了腿,甚至还送了命。
当然现在在这些人眼里,他也是九死一生回来了。
迎接的小厮并不热情,显然和他也无甚感情,或者说对于这些随从来说,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那么皇上究竟为什么要送他到这固若金汤的萧寒关来呢?他的身上背负着怎样的使命?
这古代多的是政权更迭,皇上心有忌惮也是情有可原,但是现在他究竟在这场政治博弈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从一个人的生活起居,以及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完全可以侧写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在苏梓眼里,这个空降的先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迂腐先生罢了,若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只是他,长得太过好看?!
细作从不需要这样的姿容,也许要打入他们内部的根本不是他,而是……
苏梓直起身,吩咐道:“苏海”。
外边立着的小厮应了一声,“奴才在。”
“你进宫几年了?”苏梓还闭着眼睛。
“回先生,奴才进宫十七年了。”苏海尽管有些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回话。
“你这个年纪怕是已经做到管事的了吧,跟着我可有委屈?”苏梓从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厮虽然身材高大,但是喉结发育不完全,而且面色发白,全无半点胡扎,再细看那步子神态,联系他们来的地方,不难猜出他是个太监。
“跟着先生是奴才的荣幸,谈不上委屈。”苏海避重就轻。
一个已经在皇宫里混了十七年的太监管事肯定是背后有人吧,那他被派到已经并不熟悉的主子身边照顾的目的就几乎一目了然了。
“你跟着我有多少日子了?”苏梓一步一步循序渐进。
“自皇上赏至今日,足有一十三天。”苏海不敢抬头看主子,但是从问话中,他隐隐有些觉着,这个主子哪里不一样了。
“哦,我怎么记得不是啊。”苏梓突然发难。
“奴才驽钝,请先生示下。”苏海虽然嘴上说着,但整个人的态度没有半分低下,他虽然低着头,但背脊并不实弯,看来对于他来说,这个先生也不过就是傀儡,没什么威胁,所以才敢放任他去死吗?!
苏梓觉得自己这个游戏真的不太好玩下去,人设不知道,情报一片空白,徒弟嚣张跋扈,自己深陷泥淖,就连身边伺候的太监也这样半真不假的敷衍。
“没什么,许是我记错了。我乏了。今儿不要你伺候了,出去候着吧。”苏梓摆了摆手。
苏海应了一声诺,转身走出房外,他的眼底闪过三分疑惑,七分阴狠。
这个教书先生看来不能再留了,这一回也算他命大,景家小霸王那样捉弄居然还有命活着回来。如果没有了这位先生,他们这些皇上赐下来的奴仆自然会分到各地,到时候行事会方便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