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天才的主意!
国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浑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亮,简直像进入了他的舒适区。
“很好,威克顿男爵。我就知道,我的臣民里面还是有好人的嘛,他们缺的只是一个证明忠诚的机会。”
单膝跪地的威克顿男爵恭敬地颔首,右手贴在了胸前。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国王满意地点头,食指在桌上轻点,略加思索之后说道。
“我想由你来主持这场……嗯,‘三级议会’,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威克顿男爵一点儿也不意外,国王会将这个难办的差事交给自己,毕竟这位陛下不是第一天这么干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着火的不是贫民窟,而是王国的金库。他相信看在金币的份上,陛下一定不会让自己孤军奋战。
“臣觉得……这个名字简直太妙了。”
……
不同于罗兰城郊区的宁静,雷鸣城新工业区的夜晚,总是被刺鼻的锅炉水味和廉价酒精所笼罩。
一家名为“铁锤与酒杯”的廉价酒馆里,喧闹的声音几乎要掀翻那低矮的棚顶。
“丢鞋者”老亚伯缩在角落那张瘸了一条腿的桌子旁,面前只摆着一杯免费的白水。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这种只占座不消费的穷鬼早就被伙计像丢垃圾一样扔出去了。
再不济,也会三番五次来催。
然而今天,酒馆那位向来势利眼的老板却罕见地表现出了绅士般的风度,不仅没赶他走,甚至还亲自吩咐侍者给他满上了水——
“让这位先生留着吧,谁都有困难的时候。我相信等他走出了人生的低谷,一定会记得来我这儿喝一杯。”
那是酒馆老板的原话。
而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老亚伯心里可清楚得很,这些雷鸣城的市民可不会真的瞧得起他们这些乡下来的农奴们,那家伙心里虚伪着呢。
然而世风日下,这家伙被一群酒鬼抬进了大公的议会厅,变成了坐在议会桌前喝着红茶抽着雪茄的老爷。再接着一夜之间,这些昨天的泥腿子们都变成了体面人,开始爱惜自己的斗篷了。
虽然亚伯觉得亵.渎极了,一个卖啤酒的凭什么当议员,他的血管里有一点点圣光的血液吗?
格斯男爵都比他强!
至少那家伙的仆人,一鞭子能把银松镇的老农们像抽陀螺一样抽飞起来,而一个酒馆老板除了卖啤酒还懂什么?
然而不管怎样,老亚伯还是没有拒绝这份虚伪的善良。他倒不是没有钱买酒,只是他有四个孩子要养,整个家都指望着他的薪水,每一个子儿都得掰成两半来花。
坐在啤酒馆里听伙计们吹牛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以前他在银松镇的时候也这样。
那儿的老板是真正的善良,虽然不会给他倒一杯水,但绝没有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
因为他们都住一个镇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街坊。
看着盛满水的木酒杯,听着那些听不懂的嚷嚷,老亚伯心中叹息着,缅怀着那一去不复返的美好时光。
如果没有蒸汽机吃掉银松镇郊外的田野,如果格斯老爷没有一拍脑袋把农田改成了牧场,刚刚过去的冬天他应该还能再要一个孩子,给他的小家再添一点希望。
没别的理由。
一只手有五根指头,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五个孩子,这糟糕的人生才算是圆满。
万一第五个孩子是个天才呢?
那可就中大奖了!
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唯独清醒的老亚伯喝了个水饱。
再仁慈的神灵也眷顾不到每一个虔诚的信徒,显然他就是被圣西斯漏掉的那个倒霉蛋。
一股尿意涌上心头,就在他琢磨着要不要走掉的时候,忽然听到酒馆的角落传来一声惊叫。
“嘿,你们瞧瞧这个!简直是疯了!”
“怎么了?莱恩的陛下又干了什么蠢事儿吗?”
“不,和我们的邻国没关系!是那个雷鸣城大学,据说又有新的进展了!”一个头上沾着煤灰的伙计,把粗糙的手指戳在一张皱巴巴的纸上,唾沫横飞地兴奋嚷嚷,“这上面说,雷鸣城大学不看出身,不看血统,只要通过那个叫什么……入学考试?就能进去读书!”
那是雷鸣城大学的招生简章,不知道是从哪张报纸上撕下来的。
老亚伯虽然不识字,但也听说过这件事,白天他上工的时候,厂里的工人们已经聊过一轮了。
“读书有个屁用!”旁边一个瘦骨嶙峋的搬运工酸溜溜地吐槽了一句,“咱们这种人,一天不干活就得饿肚子,难道让我们一边要饭一边去听课吗?连着几年没有工钱,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酒馆里响起了一阵附和的叹息声。
对于他们来说,脱产读书确实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奢侈,这大学听起来更像是给少爷们打发时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