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艾琳不安的目光,特蕾莎轻轻摇了摇头。
“大公陛下没有宽恕他的罪行。”
艾琳的脸色变得惨白。
停顿了两秒,特蕾莎继续说道。
“……但是,陛下也没有处决他,而是将杰洛克殿下流放到了远离公国海岸线的某处海岛。那里有一座城堡和修道院,他将在那里度过余生。”
在奥斯大陆,这是仁慈的君主在赢下内战之后的标准流程,强迫对手在神像以及神职人员的见证下发誓永不还俗,然后流放到海外或者山上的修道院里。
一般而言,这等同于政治上的死亡。
“呼……”
艾琳悬着的心脏总算落回了胸腔,直起的身子重新靠回了墙上。而莎拉则是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一脸无力吐槽的模样。
这家伙就不能一句话把事情说完吗?
调戏自己的主人有意思……么?
莎拉陷入了思考。
特蕾莎显然毫无自觉,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停顿的两秒,给艾琳带来了什么。
“活着就好……”缓过劲来的艾琳喃喃自语,食指在胸前画着十字,虔诚地祈祷,“圣西斯在上,感谢您感化了我的兄长……”
他们的父亲死了,但母亲还活着。
她的母亲才刚刚从丈夫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如今若是再失去一个儿子,她真担心她会追随父亲而去……
看着这个虔诚祈祷的勇者,莎拉嘴里轻轻“啧”了一声。在她看来分明是魔王感化了她的兄长,感谢圣西斯是什么意思?
和祂有关系吗?
所以她才讨厌这女人!
并没有注意到兜帽下那双饱含敌意的眼神,艾琳祷告了约莫半分钟那么久,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
她无法理解,她的二哥杰洛克为什么会背叛她的大哥,他们的感情明明那么要好。
而且以她对二哥的了解,他是个比她更加虔诚且高尚的骑士,绝不会为了个人的野心而陷于不义。
虽然许多时候他的确固执了点,但她完全无法想象,他会因此与兄长兵戎相见。
“特蕾莎,我不明白,杰洛克他为什么要背叛爱德华?我到现在都无法完全接受……就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特蕾莎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复杂的缘由。毕竟她也只是一名骑士而已,会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这几个月她都在以艾琳的身份活动,而她本人并没有深度参与到宫廷事务当中。
也就在两人都陷入迷茫的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艾琳身旁不远处响起,打断了后者纷乱的思绪。
“这并不难理解,殿下。”
艾琳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了莎拉。
“你知道些什么吗?”
这个总是跟在科林先生身后的神秘侍卫帮了她许多忙,她也一直都很信赖这位女士,就像她信赖着科林殿下一样。
放下了抱在怀中的双臂,莎拉走到了阁楼的小窗前,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教堂的钟楼。
“直到最后,杰洛克也没有将手中的剑对准他的兄长,这场叛乱如果是他挑起的,不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你的意思是……”
“他并不无辜,但他同样是被裹挟的人。格兰斯顿堡的伯爵利用了他的天真,无论他是想通过手中的筹码向他的兄长施压,还是达到另外的目的,站在他背后的人都推了他一把。”
“你是说有人裹挟了他?”特蕾莎皱起了眉头,旋即继续问道,“可那个人会是谁?”
“还能有谁?送到前线的雷鸣城日报上不都写了吗?”
莎拉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看着屏住呼吸的艾琳继续说道,“那些恐惧着改变的旧贵族们,自发地聚集在了杰洛克的周围,形成了以德里克伯爵为首的北方封臣集团。他们用荣耀和正统为名煽动了杰洛克麾下的骑士们,然后战争机器就自己动了起来。”
特蕾莎咽了口唾沫。
“所以幕后黑手是伯爵……”
“是,也不是。”
莎拉轻轻点头,又轻轻地摇头。
“仅仅一个伯爵,是无法对抗公爵的,因为没有人能许诺他更高的利益,而失败的风险又是他无法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