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平在旁禀告:“属下已派人告诉大领主他们夫人已经找到,也将韩仇送刑堂。大领主下令各处搜索停止,将韩仇严加看管,大领主担心夫人还会生事,又调了些人或明或暗守在外面,彻夜把守。”
我点头,道:“展领主做事一向谨慎。”
战平道:“另外夫人在游园点倒两侍女,其中有施韵柔姑娘,属下调派大夫去看了。”
两名侍女而已,何必特意提起?
我瞥一眼战平,战平平静道:“施姑娘是苏州分社铁手级大头领施程远的妹妹。”
我心下有些了然。这样级别的首领亲属,本是没必要递上闺名参选游园侍女的,但这两批入选的名单中,身份比较特别的女孩儿却又不止她一个。
没什么心思分给不相干的人,我漠然转首,不经意间望到二楼烛光透窗,映出纤秀倩影,便再也不能移开。
战平沉默片刻,轻声道:“夫人失忆了,说的话魁首别放在心上。”
我淡淡地一笑,道:“是啊,这借口真好,是不?”
“魁首!”战平有些激动地道:“魁首这些年对宝宝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可宝宝现在居然这么苛责魁首,虽然失忆,可也太……”话到唇边又忍气止住,道,“马小珑,真的是宝宝么?”
我平静道:“是她。容貌性情虽有改变,但我抱住她时的感觉,和宝宝完全一样。”
我和宝宝之间一直有种微妙的直觉,这种感觉,曾多少次在紧要关头帮助过我们免于危难。这件事,社中有份量的首领都略知道一些,战平一直随侍我左右,了解的更比旁人多些。
于是战平不再怀疑,微微苦笑道:“原想宝宝回来一切就都好了,谁料到……”
我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和她的事,你们不必理会。”
战平摇摇头,想说什么又止住,转首看向一边,一名仆人提着食盒匆匆向这边走来。
在楼下待客厅将食物放入托盘中,仆人退下去。
上楼走进卧室,抬眼正要说话,一幅我不敢置信的情景狠狠撞入视线之中,秦宝宝一脸深黑,无力地倚在椅中,气息奄奄。
丢掉食盘闪身掠了过去,一把抓住她肩膊,惊痛道:“你怎么――”转瞬间明白过来,不由震怒:“你竟然这样对自己!”
秦宝宝倚靠在我身上,含着眼泪哽咽道:“对不起,大哥,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伤害自己,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咬紧牙关,匆匆自身上取出解毒丹,捏开她嘴巴强行喂进去,以手抵住背心大穴,直气源源不断输了过去,以助解毒丹尽快运行药力。
秦宝宝泪盈于睫,哀声道:“没用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几乎魂飞天外,一把扶住她急痛怒叱:“解药呢?你把解药放在哪里?快说!”
秦宝宝气息微弱,只是摇头。
如她有心,我即使搜遍她全身也不会找到解药。我又气又痛,浑身克制不住地发抖,颤声道:“好!好!秦宝宝,你狠,你毒!你竟用这种方法对付我!我放了韩仇!我放!”
蓦地扬声叫道:“马上把韩仇带过来!立刻!”楼下战平应声匆匆离去。
我转首过来,抖声道:“你满意了?你了,解药呢?”
秦宝宝默不作声。我气得浑身抖索,咬牙道:“是不是不看着韩仇离开,你就不肯吃解药?”
秦宝宝默认,低咳几声,不敢看我的表情。
我几乎气疯,但又怎敢耽搁?一把把她凌空抱起,大步向外走。
黑云楼外,几名大头领恭谨地把守在外面,另有十几名儿郎手执火把肃立两侧。见我抱着秦宝宝出来,众人忙低头垂首,让开道路。
此时我逐渐恢复镇静,估算到若非成竹在胸,秦宝宝也不会冒险不肯吃解药,这样看来时间一定来得及。饶是如此,我仍是气恨难平,冷着脸下令:“让大执法把韩仇带到另一条下山路上等我。备马。”
众人不敢多说,一名大头领忙领命下去,步伐极快。
一双柔臂搂上我颈项,秦宝宝不大放心地在我耳旁悄声道:“那位刑堂执法是不是我认错那位?他会立刻服从你的命令吧?”
我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齿缝中一字字道:“金龙社上下,举凡违背我谕令者,剥皮抽筋!”
如果我舍得,此时我最想剥皮抽筋的,就是她!
秦宝宝聪明得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
很快有人牵来我的座骑,我掠身上马,不走龙吟厅方向,纵马右折,穿过□□园林,几折几曲,来到一片黑色大理石墙壁之前,乌黑沉重的金门正被大大地启开,战平在马上静静侍候,应该是料到我会走这边,提早过来开启侧门的。
也不说话,我纵马奔了出去,两骑交错时战平担忧地看了秦宝宝一眼,随后策马跟上。
夜色如幕,月光星辉之下,一条碎石小路弯弯曲曲地在一片鲜花中蜿蜒伸展,奔驰中山风清冷,我脱下外衣裹紧怀中的人,盏茶光景已来到一条宽阔的坚实土路上。
土路之上,四位领主到个整齐,我明白他们关心宝宝的心情,也知道他们必然猜到我是被逼无奈做出的决定,这一点,从他们带的为数不多的下属上可以看得出来。好心为我留些面子罢了。
勒马停住,一看见路旁倒地昏迷不醒的韩仇,秦宝宝便急不可耐地挣扎着想要下地。我不悦地收紧手臂,将她锁在怀中。秦宝宝无奈,仰首看我,软语求道:“大哥,让我看看他。”
我定定看着她,沉声道:“解药?”
秦宝宝虚弱但固执地坚持:“我要先看看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