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宝呆愣了一下,紧跟着跳了下来,隔着窗子,我看到她蹙眉嗔道:“你这人,不知道躲吗?”
韩仇不响,蜷缩着脸埋入双膝之中,削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秦宝宝觉出有异,紧忙扶起他,行动间似有些吃力,低头看到韩仇面无血色,双目紧闭,额上汗珠不断滚落,浑身抖索。
秦宝宝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连连叫道:“韩仇,韩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韩仇勉强抬眼,艰难地道:“他……在我经脉上……使了阴劲,让我受……刮骨……剜筋之痛……”
秦宝宝明显怔了一下,稍一沉吟便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卫紫衣!”
我的名字,含蕴着那么多的愤怒和怨恨,被她咬牙切齿地念出来。那恨意,仿佛如果我此时出现在她眼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将我一剑刺死!
无声地推开门,静静看着她焦急地为韩仇诊脉,目光时而专注一处,时而担忧地落在韩仇身上。
曾几何时,只有在我身负伤创之时,她才会这般忧虑而关心,寸步不离地围着我转,小心翼翼地照顾我的起居饮食,撒娇耍赖地阻止我在养伤时处理公务,我费尽唇舌给她讲道理,才勉强争取来处理一些紧急重要公事的权利,再多的,她一撅嘴,大眼睛中委屈的泪光一闪,我便投降了。
那时候,我嘴上虽多抱怨,但心里,何尝不是甜蜜而满足的。
高高在上太久,便是生死挚交如展熹几人,深厚的兄弟手足之情外,也因上下主从关系不可能真正如亲人。只有宝宝,单纯地从一初见便轻易投系了全部的信任与依赖,那么简单纯挚的情感,令我手足无措,而又满怀欣喜、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不知不觉中,早已倾尽所有!
从兄弟之情,到男女间最珍贵的爱恋,一步步走来,铭心刻骨!
在宝宝面前,我不是权倾天下的“金龙社”魁首,不是慑服江湖的“金童阎罗”,在她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深爱她的男人罢了。
成亲七天,我的满足与幸福到了极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但是,也正是那七天,才让我尝到了从巅峰跌到谷底的滋味,竟是何等的痛苦!
夜复一夜,寸寸凌迟!
四年零五个月,每一日都如炼狱,我必须用尽力量克制,才能打消那个或者愚蠢,但却解脱的念头。在几乎已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继续寻找下去。
谁能料到,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却失去了那个我爱逾性命的人!
这结局,我不会甘心,亦决不接受!
而韩仇――那个生生拆散我们,令宝宝忘记我、忘记了一切,令我如坠地狱般生活了四年之久的凶手,他又怎配得到我失去的这些!
无比的恨意让我真想看着他活活痛死,但秦宝宝,脸上却浮现出绝望的表情。
那种悲伤、绝望而又忍耐的神情,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一幕瞬间击中我只为她柔软的心,即使是为了别人,我也无法看着她这样的难过。
斜倚在门上,我用伪装过的低沉嘶哑的声音,开口道:“九幽搜魂,果然名不虚传。”
秦宝宝尽力抱住此时在乱挣的韩仇,抬眼向我看来,几乎带了求助的意味,道:“你怎么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可以救吗?”
我极力压下心中的不悦,漫步踱过去,淡淡道:“这种手法在江湖上不算太大的秘密,会使的人虽不多,但也有那么几个,痛苦程度因施刑者的内力修为而不同,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就是使用者决不希望受刑的人痛快死掉,而是要看着他一日日地倍受折磨,活生生痛死!”
秦宝宝眼光一黯,道:“真的会死吗?”
“当然。”我欣赏着韩仇的痛苦,冷酷地道:“施者功力愈深,受者被此刑折磨的时间就愈长,如果行此刑罚的人是你们在房顶上提到的卫紫衣的话,那你尽可放心,这人要熬磨的时间还长着呢,直到最后,痛到生不如死,或者会自行了断。”
月光下秦宝宝脸色雪一样惨白,身子颤晃,我下意识一步踏出后,心念电转,强忍着没有去扶她,看着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低低吐出一句:“卫紫衣!你好狠!”
胸中象被钢针狠狠刺穿,我咬牙忍住,轻声道:“卫紫衣原本就心狠手辣,残忍狠毒,你现在……才知道么?”
看着已几乎晕迷的韩仇,秦宝宝凄然哽声:“难道,除了去求那个人,就没有别的救治之法么?”
我涩然沉默,宝宝,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么?
半晌,我微闭下眼,终于开口断绝她所有退路:“九幽搜魂,是从九处大穴分别注入内家真气,强行逆转扭曲本人经脉而造成痛苦,不同的穴道、先后顺序、九股真气强弱,都会对解禁手法形成影响,是属于独门禁制。”
事到此时,秦宝宝反而冷静了,隐隐有种不顾一切的决然,淡冷地道:“兄台何不直接明说,只有卫紫衣亲自解禁,否则别无他法。”
我默然,至少在这一点,我并没有骗她。
秦宝宝再不多话,背起已陷入昏迷的韩仇转身便走,我道:“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