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柳青青脚下顿了顿,略略思量一番复又抬脚追来,右手高举握拳,口中喊着:“插刀可以,相亲不行!”脚下仍是紧追不舍。
待她追至廊中,早已不见了公主人影,才要沿着水迹踏入前殿,听闻一声尖叫,正是钟毓。
柳青青慌忙跑着进去,却险险扫见个熟悉人影,急忙忙退了,躲在帐幔之后。
殿中施钟毓一身湿衣贴在身上,护着胸口冲着那人气急败坏的跳脚,“你,你,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因为背光,那人柔和的五官罩在影中,双目紧闭,睫毛颤似蝉翼,脸颊一抹红晕,手脚竟是不知该摆在哪处的样子。
一时慌乱着睁了眼,又觉不对,就这般闭上又睁开的反复几次,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的转身往外行去,将施钟毓看的连生气都忘了,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哪知这人走几步又立定了,踟蹰半晌道:“今日有几位皇子已抵达驿馆,晚上或是要起宴,我便来知会一声。”说罢匆忙一路小跑着去了,竟似容妃那只小狗追在他身后要咬他一般。
柳青青哈哈大笑着从帐幔后度了出来,一手捂了肚子,一手抹了眼角笑出的泪来,“不,不是不报,时候,时候不到。”
施钟毓气呼呼转身冲她咬牙:“柳青青,你还笑!今晚就陪本公主一同出席!”
柳青青慌忙转身逃命,口中凄惨唤着:“公主迁怒要杀人啦!”
待两人打闹累了,记起慕容涵仍在殿中。寻了回去,却见几个宫女正守着醉在浴室中卧榻上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原来那产自卫国的葡萄酒酸甜可口,慕容涵不小心多贪了几杯。钟毓只得吩咐将人安置在了偏殿,又派人去御史大夫府上回禀,以防家中惦念。
待晚些午膳时候,果然前面来人说晚宴需公主出席,还欲言又止的想说什么,被施钟毓不耐烦的打发了。
她与柳青青两个饭都不曾多吃一口,便蹲在一处合计如何将这联姻之事破坏。话不过两句发觉帘后有人偷听,待将人抓了出来,发现竟是一觉睡醒的慕容涵。
柳青青一屁股坐下,丧气的支着手臂推起脸颊,“这可如何是好。原还想将你推去联姻,如今你也知道了,我们可从哪里能再寻出人来?”
慕容涵瞪大了微凤的眼,惊讶的看向座上二人道:“你们算计我?”话一出口,发觉有失体统,忙闭了嘴,却仍心有不甘,抬头将公主与柳青青看了几看,一张温婉可爱的小脸绷的死紧。
“不是我们算计你,这些皇子来了必得一一打发了才是。不论多少办法,总有一个是要娶了人走的,咱们如何也得推一个出去。慕容家贤名在外,你又长的好看,再适合不过了。”柳青青一副为难的样子摊了摊手。
慕容涵急的跳起来道:“你也长的好看,你如何不去。”
“哪有你好看,你最好看。”柳青青无赖笑道: “所以还是你去。”
慕容涵还要分辨,柳青青朝她使个眼色,坏坏一笑往施钟毓身上靠去,“公主啊,更是好看。”笑嘻嘻推一把道:“不然还是公主自己去吧。”
施钟毓挖她一眼,沉思一阵,两条秀眉蹙若柳尖,“如今只能兵行险招了。”说罢唤人道:“传本宫旨意,柳青青入宫多日,思妹心切,特召其觐见。”
此言一出,柳青青脸色骤变,噌的从座上跳起来厉色道:“你找她进来可以,咱们俩翻船。”
施钟毓抬手端起一旁茶盅,掀盖吹了吹浮末,饮了一口才惬意满满、慢悠悠道:“本公主要做什么你管不着。”面上的得意之色气的柳青青在一旁掐着腰,吹着头发直瞪眼。
这大尧宫中的宴席是最最摆惯了的。虽说贤帝旨意下的仓促,如今也不肖为难什么,一个时辰后,简单又不失隆重的小宴便已在璟瑄殿摆开。
因涉及外来贵客,平素君臣同乐的席子被排了高低,再有公主外嫁也关乎国祚,几位朝中重臣便也列位在侧。
时辰一到,众人陆续入席。几位皇子相互也都见了礼。各自闲话几句,小酒饮得几杯,待到贤帝驾临仍不见公主身影,便不由对着二皇子右手席上的空位议论起来。
派人三催四请之后,席上气氛渐渐古怪,连献舞的舞姬有所感知,甚是配合的乱了脚步,于是喜爱歌舞的贤帝脸上终是僵的笑都笑不出,忒尴尬也。
这紧要时刻,殿外终于传来小太监唱诺,三位淑女迎着殿内各异目光,隆重登场。
不知是不是因近日天热,公主对绿色便喜爱的格外多些,三人皆着翠色衣裙,或深或浅不分伯仲,站在一处甚是耀眼。只是她们连发髻钗镮也大同小异,且有薄纱覆面,只一双双潋滟水眸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人常说妙龄女子的美,美在明媚张扬,是其他年纪的女子都少有的、由内而发,一种掩不住的畅快。今日这昭华三人组也可算为大尧国史添上了浓墨重翠的一笔,在后世流传甚广。
贤帝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眯起眼来端详一阵,对着中间那个问道:“毓儿,你这是要给父皇表演歌舞吗?”
一片静默中却见中间那个推了推左手边的那个,左边的才上前行礼道:“父皇,毓儿今早饮酒时好似吃错了东西,身上发了红斑,见不得人,所以才会如此妆扮。”
此言一出,座上几位皇子面色各异。
白日饮酒,如此颓废荒靡,好歹是个女儿家,怎的这般不懂礼数。这公主的品行如何能担起国母之任?
再转去看公主的两位兄长,大皇子不露声色顾自饮酒,二皇子虽敛了眼眸,面上却是一抹了然与俾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