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假如有一天人类真的不再遭遇战争和杀戮，你会发现，那值得感激的——最早制止它的力量，即源于这样一组细节和情景：比如，决不向一个提着裤子的人开枪！

它在捍卫武器纯洁性的同时，更维护了人道的尊严和力量。

——王开岭《决不向一个提着裤子的人开枪》

第一章

谢樽言从没想过自己也会遭遇这样尴尬的经历，他们一个班散开分点趴在草丛里放哨，正绷着坚硬的躯体盯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敌方军营里竟然大大咧咧走出一个人，在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解开裤子开始撒尿。

嗯——说老实话，男人那活儿还挺大的，双眼视力5.0的谢小哥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趴在草丛里近距离观察了一个男人从解开裤链到拉上裤链的全过程，并且还没有开枪。但所谓的枪，也只是填充了红色染料包的液体子弹罢了。

执行完任务已经接近早晨，晨间的露水沿着谢樽言的帽檐滑落，坠在被他压成人形的草丛里，不见了踪迹。活动了僵硬的手足小跑回营地，包舒见了谢樽言二话不说横扑过来一个熊抱，把人撞的后退两步才算完事，谢樽言笑着捶了包舒一拳，瞧着队伍里两三个身上带红的问，“怎么样啊都？一个个战绩辉煌啊。”

队伍里哄的笑开，“队长！二黄和六子上个厕所回来就中弹了，听说还被捉去‘好好喝了顿茶’，一进一出也是值了哈哈哈哈。”

谢樽言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咔咔’活动着关节朝二黄六子狞笑，二黄反应快，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帐篷跑，只剩六子被谢魔王按在身|下，周围起哄笑闹也没压得住六子一声惨叫。

解决完内部问题，也快到了饭点，桌上谢魔王状做不经意，抬眼问道：“哎哎先别吃，你们哥儿几个谁听没听说对面有个大高个啊，脸盘黑那啥还大的一比。”

桌上人纷纷静默了三秒钟，有个胆儿大的咽了口唾沫问，“老，老大，你怎么知道人家那啥大啊……”

谢魔王难得被问倒，也跟着沉默了三秒，“妈的，我昨天看班盯梢，人在草丛撒尿，我看他裤子没提也就没好意思趁人之危。”

包舒乐不可支包子馅喷了半张桌子，指着谢樽言哈哈哈嘿嘿嘿，“哥，哥啊，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没好意思，是看呆了吧！”

桌子砰一声掀翻倒地，谢魔王开始撵人：“去你妈的，他有的我都有，滚滚滚，都该哪哪儿去！”

甩远了弟兄们，谢樽言一个人走在丛林的小道上，叼着根破草解决生理问题。

悉悉索索的水流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偶有虫鸣，也都美的像是竹笛吹奏的小调，合着大片的星空，流淌着千百年来的往事，不可回头看的，不敢回头看的，抬头望一眼星星，就把所有东西都抛在另一个次元，只剩下坦坦荡荡的通天大道，抖一抖自家小兄弟，就大胆的往前走。

可惜谢樽言没走成，冤家路窄，有债必还，你昨天看了我，我今天也务必要给一眼不少给瞅回来——谢魔王被他的‘大高个脸盘黑那啥还大’的人给盯梢放了一通水。

可谢樽言是谁啊？L城谢铭之孙，谢家出了名的小魔头，行走多年养了一副厚脸皮，这不，没事儿人似的接着抖他的小兄弟，抖完事儿了往□□一塞，利索吧唧拉了裤链还不忘擦擦手。

谢魔王估计对面也是头回遇上自己这么不要脸的，也看愣了。谢魔王今天让人见识了这一出，也打消了结识的心思，绕个弯打算回去该睡睡了。

肖天确实被小魔王给震了一下，但也不至于反应不过来让谢樽言绕弯跑路，二话不说抻胳膊把人烂在半路，结结实实咂了咂舌，抱臂就着月亮打量人，开口道：“唷，尺寸不错啊。”

谢魔王痞，没想到还有人跟他比厚脸皮，也当即开口，“您不是也不错嘛，放水哼的那是什么来着——哦，光辉岁月是吧——我有一哥们也老喜欢哼哼这个来着。”

说着吧还给人哼了两段，歌词也记不老清，偏一口粤语咬的清楚。

肖天乐了，手肘捣捣谢樽言的肩膀，“哥们别唱了，你这一哼唧我又想尿了，”又指指谢家小魔王，道：“不过哥们儿你不够意思啊，昨儿夜里偷窥我放水也不打个招呼，搞得我今天还非得来观摩你一程。”

谢魔王心想，放屁，那要是老子昨天给你打招呼，墨水子弹不就招呼到你身上了吗，你小子现在指不定在哪哪挨批呢，哪儿轮得着观摩你谢大爷丛林放水啊。这么心里嘚瑟着还非得要脸上做出一副‘观摩了大爷放水以后就是好兄弟了’的表情，反手搭住肖天的肩，道：“哈哈哈昨天趴着迷迷糊糊正犯困，也没太看清是你，我二营的包舒，有空来玩啊。”

肖天明知道这小子插科打诨，倒也不揭穿，喀拉喀拉松了指关节微微一笑，“肖天，我知道你是五连的包舒，就是那个爱吃猪肉大葱包子还在团长办公室肆意释放有害气体的那位。”

肖天将完一军转身就走，留下风中凌乱的谢魔王思考自家包舒怎么还有这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