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动,便动那六官中的主官!”
对付区区一个属官,简直就是自降身份,配不上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是小打小闹.....
陆亦漫闻言,只觉一阵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苦笑着叹气:“主上,话虽如此,可这剩下的,也都是些不好对付的主儿啊!”
说着,指尖在绢册上划过,最终停在杜尧光与侯莫陈沂的名字上,眼底满是无从下手的无力感,语气愈发苦涩:“杜尧光是宇文沪的儿女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侯莫陈沂更不必说,乃是周国最初的八柱国之一,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动他一根毫毛,怕是都要掀起惊涛骇浪.....”
那一刻,陆亦漫莫名觉得,要是周国仍处于,宇文沪与两大柱国对弈时期就好了....
可惜,偏他们来时不逢春!
“呵呵。”梅仁碧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抬眼睨着陆亦漫,慢悠悠道,“亦漫,你这就错咯!”
说着,眉头微微一挑,指尖在绢册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几分点拨的意味:“此人可没你想象中的那般难对付!”
话音未落,右手修长的指尖已然落下,不偏不倚,正点在侯莫陈沂的名字上。
烛火的光芒映在那四个字上,也映亮了陆亦漫骤然瞪大的双眼。
他眨了眨眼,语气满是难以置信:“主上是想拿春官府大宗伯侯莫陈沂开刀?”
说着,眉头瞬间紧锁,声音沉了几分,满是顾虑:“可此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其年轻时便战功赫赫,乃是陈宴之前,大周最年轻的上柱国!”
“麾下旧部更是遍布军中,真要动他,怕是助力不会比动于庭珪小!”
“你啊!”梅仁碧抬起手,屈指轻轻点了点陆亦漫的额头,脸上依旧挂着笑脸盈盈的模样,语气却带着几分深意,“有眼光,却看不透深层的门道.....”
他将指尖落在侯莫陈沂的履历上,缓缓划过,一字一句地分析道:“侯莫陈沂虽说依旧位列六官,顶着大宗伯的名头,却是六官之中权力最小的一个!”
“宇文沪总五官于天官之后,忌惮他手中的兵权与威望,早便用了明升暗降的手段,层层限制削弱了他.....”
“如今这春官府,不过是管些宗庙祭祀、礼乐仪制的闲职,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早已被架空!”
“属下懂了!”陆亦漫眼睛骤然一亮,像是拨开了云雾见了青天,猛地一拍大腿,朗声说道,“宇文沪不信任侯莫陈沂,也不愿重用他,此人看似是根硬骨头,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拿这位既是六官之一,又曾位列八柱国的大宗伯来开刀,既能彰显咱们江右盟的实力,宣告咱们的到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然也。”梅仁碧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从容,“弄掉了他,再慢慢收拾你说的那个纳言高炳.....”
“还有天官府那商挺!”
顿了顿,指尖在“商挺”二字上轻轻一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主上高见!”陆亦漫连忙竖起大拇指,满脸敬佩地奉承道,“方才是属下愚钝,竟没看透这其中的关窍!”
“啪!”
梅仁碧猛地将名册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震得烛火又是一阵摇曳。
他将绢册掷于案几之上,目光锐利如刀,语气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气:“待除掉侯莫陈沂,便将名册上这些人,一个个挑落下马!”
他站起身,走到车窗边,猛地掀开帘子,望着三十里外那片沉沉的夜色,胸中豪气干云,语气里满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最后,再将陈宴贪赃枉法、祸国殃民的罪行,一一公诸于世!”
“让他遗臭万年,让周国的黎庶人人唾骂!”
“让他陈宴,被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夜风灌进车厢,吹动那月白色的儒衫,猎猎作响,儒雅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杀伐果断的锋芒。
陆亦漫站在他身后,听得热血沸腾,连忙满脸堆笑地拱手道:“届时,主上必定功成名就,封王拜相,青史留名,受万世敬仰!”
梅仁碧缓缓放下车帘,抬手虚按了一下,脸上收起那份志在必得的锋芒,转而露出一抹故作自谦的浅笑:“封王拜相,青史留名,这些话言之尚早.....”
“待咱们将这长安搅个天翻地覆,再说这话也不迟!”
话音落,他仰头朗声大笑:“哈哈.....”
只是笑声未落,马车却骤然猛地一顿,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梅仁碧猝不及防,身子猛地朝前扑去,险些一头撞在车厢前壁的楠木案几上。
“主上!”
陆亦漫眼疾手快,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稳稳托住了梅仁碧的腰。
他将人扶稳,眉宇间满是关切,低声问道:“主上没事吧?”
梅仁碧站稳身子,抬手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淡淡颔首:“无妨!”
稳住心神,陆亦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扶着梅仁碧坐回软榻,随即转头朝着车外厉声斥责:“陈陪南!你是干什么吃的!”
“怎的突然就停下了?”
“可知方才差点惊到主上了!”
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驾车的陈陪南连忙隔着车帘拱手回话,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陆大哥恕罪!”
“是前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咱们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