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我不是你,我绝对不是你。”我一把把钱包扔到了墙上,接着把庄老的包也扔了过去,零星满地。
我冲到庄老面前,抓起了他的衣襟,想要把他提起来。“我不是你,我不像你,我不会这样对他们。”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如静她不应该死,她和孩子都没有错。宜薇不应该现在只是躺在病床上,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文清更不应该被陷害,他是一个负责的好医生。”我朝着庄老喊着,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喊了出来。
“我们都没有想要伤害你,我们都在保护你,安一,你现在才是真的醒了。”庄老抓住了我的双手,轻轻地便挣脱了我。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成方块的纸,递给了我。我放开了他,接过了那张纸,一层又一层小心地打开。
是一张检查报告。
患者姓名是,庄如静,确诊为,乳腺癌中期。
时间刚好是她怀孕半年的日子。
乳腺癌并不是不能治的病,但是到了中期增加了手术的危险性,况且如静她,还怀有身孕。对于产妇来说,如果选择挺到生完孩子再做化疗,身体可能吃不消,但是如果选择先治疗,那只能做人流,以如静的年龄,这辈子,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是哪个医生给她检查的。”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止不住地抖。
“郑文清。”
文清,文清一直瞒着我。他和如静,一起瞒着我。
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不瞒着我,如静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怀疑文清,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的头好痛,痛的不行。眼前开始不断闪过一张张画面。
“老师,你的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真的不需要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吗?”宜薇一直跟在我身后,我怎么甩也甩不开她,说几遍也不听,现在妇产科人手不够,每天从早忙到晚,我哪有时间休息,根本行不通。
“帮我跟着他们两个。”我小声对宜薇说道。“老师,这……”郑文清和如静肯定背着我干了些什么。我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每天在医院没日没夜,家里却出现这样的事,大家会怎么看我。我攥紧了拳头,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的手术台,我发觉自己又开始耳鸣,不行,我一定要成功接生了如静才能倒下,我现在不能倒下。“老师,孩子已经没有胎心了。”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宜薇和护士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不是开始听不见了?
我跪在地上,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我拼了命,不断捶打着地板,但是却喊不出声音。我对不起如静,我对不起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她,我不该怀疑任何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文清抱着我,“这都不是你的错。”我对不起所有人,我根本就没有脸再做医生。
画面开始模糊,“回来吧,安一。”是庄老的声音。
被眼泪糊住的双眼渐渐清晰。我原来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我原来错过了那么多的人。
“我错了,带我回去吧。”我抱住庄老,任由泪水沾湿衣襟。一切都像您说的,有始有终,我是始,也应该是终。
我闭上双眼,双手一空,庄老消失了。
再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她,丹凤眼、薄嘴唇、高挺的鼻子。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满脸焦急的表情,看到我睁眼醒来,她的眉头渐渐舒展,我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呼吸声,由重变轻。我记得,她是谁。
她看见我半天没有回应她,似乎是觉得我还是听不见任何东西。但是,呼吸声、心跳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松开了我的手,腾地站起来,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我伸出了手,抓住了她。
她诧异地看着我,用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禁笑了笑,“宜薇,我没有失明。”她看着我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我看见了她的眼睛,泪水在里面打转,我看见了她的脸,是这些日子来从未见过的幸福。
“老师!”她抓起手旁的电话,赶紧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文清就跟着一帮护士冲进了病房。文清进来第一刻,就摘掉了那副厚重的眼睛,他冲到我的身边,紧紧地抓着我,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听见他急速地呼吸声,看着他喘得厉害。
我只是微微笑了笑,“怎么都来了,妇产科今天放假吗?”一帮小护士笑得直捂脸,而宜薇不停用纸擦着眼泪,文清还是老样子,沉稳、寡言,但是他的眼神,不再平静、冷淡。
我缓缓松开一直攥紧的左手,静静地躺在我手心的,是有我最爱的你名字的戒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