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新抽,草色新绿,春日携着些许寒气来到。
余梦溪还活着。看指尖花开花落,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笑,笑的不知时日过。除了雨天,他总想不起雨天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今日,帘外春雨潺潺,段其琛来看他,余梦溪呆坐在回廊,看着藏在树阴下游弋的鱼。他知道余梦溪癔症发作了。
余梦溪嘴里念叨着,“春阴垂野草青青。。。” 伸出手去接那些雨水“。。。满川风雨看潮生。。。舒窈。”
除了断续的残诗,段其琛还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
“舒窈是谁?”后来在余梦溪清醒的时候问过他。
余梦溪摇摇头,“不知道。”然后眼垂的很低,不复言语。
段其琛想只要梦溪人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事情的确也如他所想。梦溪的身子好了很多,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朝堂上因为犬戎的数度骚扰,圣上决定兴兵讨伐。洛寒江被任命为骁骑大将军,荡平雠寇。
战事起初洛寒江那边是势如破竹,可越深入腹地补给吃紧,竟成僵持之势。朝廷立即派出韩雨潮为钦差,速押送粮草至犬戎并代天子慰劳军心。
段其琛站在窗前跟梦溪辞别。“梦溪,洛寒江一直说男儿当作健沙场,登台便不望乡。现军情危急,我舍不得他一个人,我要去找他。若半内我未归书信也无的话,你就去我屋子打开第二个暗格,那里面够你今后用度,这是钥匙。”
余梦溪看着友人毅然决然的神色,“其琛,我不走,我等你们两人回来。”
押送粮草的大队浩浩荡荡从京城开拔,快马加鞭也是走了月余,行至一个叫鹿儿海的地方被犬戎派出的突袭部队截获,竟是无一生还,深入敌军的洛家军虽然骁勇但粮草不足,敌人围城,全军覆没了。
由于哨点被犬戎控制,消息传到京城晚了半月。余梦溪走在街头,周围人都在慌张的议论洛家军战败一事,都怕犬戎打到京城来。
“不会的,其琛一定会找到洛寒江的。”
余梦溪这一等又是大半年,已入了秋,院中金桂已开,人未归,书信一封也无。他打开了第二个暗格。遣散了下人,小心地给门上了锁。
他像当年来时一样,一马一蓝衫。
沿着驿道往南方走,他正在一个驿站稍作停顿,有个女童正在玩空竹,三四岁左右年纪。他唤她“舒窈。”女童并未理他。他也不生气,走过去轻声说道,“我来陪你玩吧。”女童方抬眼看他,娇憨一笑“好啊,叔叔陪我玩。” 他把空竹翻出各种花样,惹得女童咯咯地笑。玩罢把空竹交还她手中。“叔叔,可以抱你一下么?” 女童点点头。小小的身子被抱起,头乖顺的靠着这个怪异的叔叔。这个叔叔好奇怪,模样很好看,可他看起来好伤心。听得父母叫自己名字,挣扎着要下来,想走可是又有点舍不得这个叔叔,递给他手里的空竹,“叔叔别难过这个送给你,我得走了,妈妈叫我了。”
挥了挥小手。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翻身上马,身影很快隐没在了万千松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