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灵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他自己也觉得魏梧桐说的非常有道理。

刘雨书无意看这二人的闹剧，转而道；“除灵师，你不是想回到1月24号吗？可以啊，我送你回去，我不但送你回去还把1月24号的刘雨书一并送给你。”

她伸手朝虚空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时间凝固在空气里，而她的身体逐渐半透明化，继而消失不见。

“她她她……消失了。”

魏梧桐哆哆嗦嗦道。

“闭嘴。”

井灵往外看，天色渐渐又暗了下去。明明刚刚还是早上，现在他却看见夕阳西下。外面还有摩托车轰鸣的声响。

井灵转身往外走。

“哎哎哎，你等一下我嘛……”魏梧桐在后面叫道。

虽然他不需要走路可飘也很费力气好不，尤其是像井灵这种不怎么理人老是一个人闷着想问题，又说走就走的，魏梧桐只能表示他摊上这么一个老大真的心累。

“诶，你说都是鬼，她怎么这么牛逼？”而我怎么这么废材？后面这句话被魏梧桐埋在了心间。

“她不是鬼。”井灵难得开口回了他一句。

“那她是什么？”魏梧桐脱口而问。

井灵却不答。

对方的身份，他已经大致猜出一二了。本以为仅是书中记载的鬼怪，却不曾料到竟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看来他果真对那世界一无所知……可弃子焉知？知之又当何如？

“那那张晓又是怎么回事啊？”魏梧桐小心翼翼的打量井灵的脸色，可他常年一副面瘫脸摆在人前，不高兴跟高兴一个模样。

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显得很是挫败。

“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能使人从这世上平白无故的消失。”他低声念道，“俄觉耳中习习然，似有物出。微睨之，小人长三寸许，貌狞恶如夜叉状，旋转地上。心窃异之，姑凝神以观其变。 ⑴”

魏梧桐喃喃道；“我好像听说书先生讲过，这可是《聊斋志异》里的耳中人？”

可他以为，这书中的鬼怪如何能使人消失？

“蒲松龄记载的并不全，他都不知道耳中人其实跟薛定谔的猫很像，它既存在也不存在这个世上，但它一旦出现在某个人身上，便是要与那人同化掉的。”井灵说。

刘雨书说的没错，张晓这种情况连救的机会都没有，她消失了却也没有消失，她不存在却也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像是把一个人分成了无数细小的残渣，洒满整个世界。天空里有她，大海里也有她，她存在于任何地方，可你却无法把它们聚拢还原，再也无法找到那个叫张晓的女孩。

魏梧桐恍然大悟。

井灵走出大门，他看着那辆熟悉的摩托车朝他飞速驶来。

黑毛衣里面套着白衬衫，胸前还挂着一个响当当的“悠悠我心”标志的外卖电话标牌。即使遇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人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大的表情。

那是一副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姿态。

那是他，昨天的他。

井灵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忽然从心底开始厌恶起自己来。

真欠抽，谁欠了他钱么？他心想。

“谢谢你井同学，我先……”刘雨书的话被堵在了喉咙口。

她看看摩托车上的井灵，又看看站在一旁的井灵，脑子混乱了。

这怎么回事？她是不是眼花了……怎么会有两个井同学？

“这你兄弟啊？”她试探性问。

可她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巨力甩飞，撞到不远的栏杆上。栏杆被撞弯，成凹形，她重新摔回到地面上，脸上溅着鲜明的血水。剧痛刺激着她吸入大量空气，可鼻腔里全是血腥味，就像是被人按入一个水桶内，连喘息都是难受的。

在她模糊的视野中，她只看见一条长的跟尾巴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晃动，而尾巴是从刚刚送她来这里的井灵身上冒出来的。他脑袋像是被人砍了一刀，工整的向两边裂开，数十朵小花绽放其中。而他的手脚在短短几十秒内蜕变成了尖锐的利爪，畸形的身体撑破衣服，墨绿色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

它对四下发出怒吼，就像一只刚刚从困笼里被解放出来的猛兽。

那是井灵么？她想，真像个怪物啊！

这件事完全出乎井灵意料，他想过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是这种结局。魏梧桐在他后面瞪的目眦尽裂。

“你你你炸了……”

他家老大刚刚炸了是吧？他没看错对吧？而且还他妈炸的……简直无法直视啊！

井灵的手悄无声息摸到了肋下，他认出那条尾巴了，那是他在进张晓家前斩断的尾巴，镇守结界的怪物原来不止一只。

他想等对方先出手，他要在对方出招的瞬间找到机会切中它的颈骨，虽然他对这怪物一无所知，可什么东西砍掉脑袋总是没错的。然而这怪物仅仅看了他几眼便转身朝着刘雨书倒地的方向走去。

他这是被……无视了？

井灵站在原地愣住了。

魏梧桐在他身后庆幸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既然它都没管我们，我们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