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大荒南虞山已然近在咫尺。
心下一直都有些不安,我很是心不在焉,与渊华告了别,乘着云就要下去。
臂上一紧,渊华站在云头,笑说:“你不请我去坐坐了么?”
话一出,我愣了愣,又随即恍然,心下虽觉得他有些自来熟,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如此也好,帝君先请!”
刚撤开山外结界下了云头,一个青衣小侍便迎了过来,恭敬一揖首,道:“恭迎祖宗!”
我胡乱一点头,携了渊华往山顶大殿去。
南虞山位处大荒,方圆几十万里也就这座山还有点绿意。按理说,有些审美的神仙都不会觉着我这里好看的。
但现下,这情况,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踏入一条小径,不过几步,渊华突然停下来,吸吸鼻子,赞道:“好香啊,这里是一片花海么?”
我抽抽嘴角,瞅了瞅路旁杂乱无章的嶙峋怪石,又瞅瞅石缝里头那几朵焉巴巴的小花,闭嘴沉默。
他随手折下一朵,放在鼻尖细细嗅,道:“你这里我倒从没有来过。”
来过才奇怪呢!我随口道:“你以后可以常来啊!”
他抬手将那朵花别入我的鬓角,裹了一半白绫的面上漾起一抹笑,“这可是你说的……”
我……这样暧昧真的可以么?
大殿已近在眼前,我未再答他的话,向前敲朔流房间的门。
手指扣在门框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好一阵,门内却是半点动静也无。我有些奇怪。
来往的仙侍匆匆忙忙,我随手叫住一个,问道:“朔流上神呢?”
“朔流上神?”那小仙侍摇头,面露疑惑,“小仙不知。”
这样啊……我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朔流竟然不在,这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望着天空翻滚的云海,我抚着胸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随手一招,指尖一面薄薄的水镜慢慢成型,打入一道法决,水面淡淡的人影慢慢显现。
一道红光过来,水镜飞快散去。
“你不要再找了。”渊华走上来,说:“他事先不告诉你他去了哪里,自然是不想叫你知道。”
是这样么?我愣愣看着指尖的水渍,心下总觉得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自这次一觉醒来,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总有太多的事情出乎意料。
难道真的就如他们所说,我这一万年来其实并没有是在睡觉?而是发生了许多事?只是我为什么对这些事完全没有印象?
只是,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大家都变了一副模样?
“你不要再想了。”渊华说。
这里是朔流的观海阁,窗外云海不住翻滚,檐下风铃丁当作响。他抬手端起桌上茶水,轻啜一口:“有些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我点头:“这我都知道的。”
可知道归知道,话虽这样说没错,可心里总有些不如意。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只留自己一个上蹦下跳耍猴一样,又怎么能够甘心?
渊华说:“我知道你现下是不会歇了心思的。”
我顾不得思考什么,惊讶看他。
他脑后的长绫随着窗外的风不住起伏,浅色的唇微抿着,明明一派风流无限,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欠揍:“不过无论你怎样想,只我现在都不能告诉你……”
原本悬着的心又一下沉下去,我咬牙:“你……真行!”
“不过……”他话题一转,又道:“很快就有人来告诉你了……”
我狐疑看着他。
渊华单手撑着脑袋,眼上覆着白绫,嘴角微垂,十分苦恼的模样。他叹气,道:“唔~不过,她应该是不想看到我的。”
她?还是他?
不管我怎么狐疑,他抬手为自己斟下一杯茶水,仰头灌下,站起身道:“她很快就来了,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化作一道耀眼白光,钻出窗外,破开外面的结界,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我愣愣盯着天边,恨不得一杯子就扔过去。这是什么跟什么?!话说清楚不行么?
刚怏怏坐下,阁外结界啵啵响了两声。我朗声问:“谁?”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是这观海阁外守门的小仙侍,“祖宗,有客来访!”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我问:“是谁?”
“青丘的拂朱上神。”
原来是拂朱!我一下站起来,欣喜道:“快请她过来。”
那仙侍应下,脚步声渐渐远去,阁外一下就没了声音。没过一会儿,又有两个脚步声往这边来,其中一个气息是极熟悉的,我迫不及待拂袖撤了结界。
刚撤开,只一眼,我却愣住了。与拂朱相识也有数十万年,在我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一个风华绝代,红衣招摇的女子。只今日的她,却完全与往日不同——神色憔悴,红衣黯然。看向我时,眼尾泛红,目光目光忧郁而带着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