竣蜓坐在椅子上睡了一夜，醒来时迎面对上白环凝视的目光，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你睡着时眉毛是弯的，看起来没那么受气小媳妇相。”白环淡淡地说。

竣蜓有点炸毛的冲动，咳了一声，严肃道：“请你准备一下，过会儿和大家作个正式介绍。”

白环噗的一笑：“眉毛又捋平了。”

竣蜓恼火地瞪着白环，脑内os一表无遗：眉毛梗就这么好玩吗？

白环知趣地闭嘴、低头，绑好最后两圈绷带。竣蜓有点后悔醒晚了，他很好奇白环的绷带下面是什么。

“上师说你是个厉害巫师。厉害巫师就别一副苦瓜脸。”白环跳下床，拍了拍竣蜓的额头，径直出去了。

竣蜓皱着眉摸了摸额头，预感到今天不会顺心。

巫师们对本山派来的帮手盼望已久，一接到竣蜓通知，半分钟内就聚齐了。叶樇一进大厅，眼睛立马一亮，惊呼道：“赤链？！”

白环笑嘻嘻地摇摇头：“那是我爷爷。”

叶樇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你和你爷爷长得真像！你爷爷还健在吗？过得好不好？”

“健在是不健在了，过得挺好，有6个老婆12个儿子送终呢。”

叶樇大笑起来：“你和赤链一样，油嘴滑舌！”一激动不由自主地倚老卖老起来，“我给大家介绍，这是百年前与我们并肩作战的赤链君的孙子，哦……”

“白环。”白环在叶樇耳边悄声提醒。

“白环公子！上师居然能请出他助阵，深谋远见果然非同一般！赤链君是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哦，哦……”

叶樇神情突然有些为难，支支吾吾起来。

白环一脸阳光灿烂地接上：“鬼厮。”

竣蜓猛地抬起头，整个大厅的气氛也微妙地凝滞了。

难道白环一下子闻出了竣蜓身上的鬼怪味道，这不过是鬼厮最基本的技能而已。刚出娘胎就被抛弃在坟地、由鬼怪抚养长大的鬼厮，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甚至很多人认为他根本就不存在，年轻一辈的巫师更是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想必这会儿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在盘旋关于鬼厮的种种传言：先以死人骨髓为母乳，再以尸蛆为米粮，稍微长大后就抓捕鬼怪果腹，成年后甚至驯养鬼怪，随时取食；他天性和巫师水火不容，巫师如果被他抓到，就会变成饲养鬼怪的活肥料，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干抹净却求死不能……

还有一个最夸张的轶闻：他还和鬼怪□□，而且一边行事一边就吃上了，完事的同时鬼怪也就渣渣都不剩了。多少青春萌动期的少年巫师，都曾因为这个故事而扩大了心理阴影面积。

竣蜓想起了昨晚的航空食品，一个冷颤：白环一口没动，难不成他真的不吃正常食物？

“各位兄弟不要紧张，本人祖父赤链早已和巫师握手言和，”白环说，叶樇拼命点头，生怕大家不信，“老爷子许诺把他那条藏獒格喇送给我，所以我就来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请大伙儿多担待着点。这是老爷子给我的信物，昨晚我就是用这个开门进来的，冒昧了。”

白环把脖子上的一条链子取下来，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核桃，确实是上师的随身法器。看到信物，又听白环说话坦荡有礼，巫师们的表情松弛了下来，纷纷点头表示欢迎。

竣蜓却在心中暗讽：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你打算怎么帮我们？”叶樇迫不及待地发问。

“今天我想先在山城探探地形。不过，大伙儿应该都知道的，鬼厮说到底还是人类，除了混迹于鬼怪之中的能力和一肚子阴谋诡计，没有丝毫法力。”白环轻轻松松地说着，但好些巫师露出了“第一次听说”的惊讶神色，包括竣蜓在内。没有法力？只是人类？心高气傲的巫师一般不屑于和这种人为伍。

“所以，不得不劳驾哪个兄弟同行，好保护我全乎儿地回来。”几个巫师笑起来，流露出乐意相伴的表情，但白环却转向了竣蜓，“竣蜓大人可以屈尊一下吗？”

“竣蜓好，竣蜓最了解情况。”叶樇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还嫌自己助攻得不够似的。

于是，竣蜓和白环开始了……山城观光巴士之旅。

竣蜓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心情和天气一样浓雾密布。巴士环线一次一个多小时，他们已经兜了五六圈，虽然每次都重新投钱，但司机看他们俩的眼神早就不对了，白环却还是没有下车的意思。而且，他老是用指甲划着自己的绷带，看得竣蜓愈发心烦意乱。

“下车。”白环突然说。竣蜓像得到大赦一样逃下车，等候他的下一步命令。

“吃饭，你一定饿坏了吧。”白环指指旁边一家餐厅。已经过了饭点，这家店还是门庭若市，想必味道不错。

竣蜓语气冰冷：“我不饿。而且我也不习惯一个人吃。”

白环的眼睛又成了月牙儿：“说什么呢，当然我陪你吃了。”

火锅在两人中间腾腾地冒着白气，竣蜓看着白环把菜啊肉啊忙不迭地往下烫，眼神复杂。“以为我只吃鬼怪？”白环夹了块羊肉放到嘴里，笑着问竣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