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再次顺着苗苗的眼光一看,终于吐露了一抹骄傲的笑容。
意思是:少爷真是好样的!取向正常!
……
走在前面的乔疏从未这样紧张过,宽松的袖子下面,他的手正把姜禾鹄的手牢牢抓在手心里。
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她的脸色,见未有不虞,嘴角绽放了一抹笑容,嘴边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两人没有用轿子,大大咧咧在熙攘的人群里穿行。
偶有人将两人认出来的,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言。
如今这两个人位高权重,一不小心恼了其中一个,这日子,怕就不好过了。
与此同时,西城普渡义庄前,一个斜围半截毛袄的人正在门前来来回回徘徊着。
透过斗笠,依稀可见他的眉头紧蹙,一双过薄的嘴唇抿得死紧,看样子十分着急。
这个人全身上下要么就黑纱罩着,要么就锦衣毛袄的包裹着,只剩一双白皙的手|裸|露|在外,上面凸起的青筋略显狰狞。
都说西城普渡义庄是天杀的交易地点,可没人告知他怎么进行交易,还怎么回去复命!
几番思量之下,他终于还是走进了那家名为“红白铺子”的棺材店。
义庄周围向来少有人迹,四周除了这两层阁楼的棺材铺孤零零地伫立着,便瞧不见其他除了义庄之外的建筑物了。
他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银光,随即转了手腕挽入袖内。
他站在铺子门口,有些狐疑。
这偌大的铺子,竟只有一个清瘦的小厮在看守,心里的防备不由得提升了几分。
无视店里排列得十分齐整的棺材,他走进铺子里,抵着柜台,问那小厮道:“小兄弟,天杀交易可是要到对面那个义庄去?”
没想到那小厮从他进来,到他故意变粗了声音询问,始终都没有抬起头来,手上依旧不慌不忙地雕刻着一根白色的丧烛,细屑碎碎,落满桌面。
他是自家主子身边的红人,可鲜少这么被人无视过,当即胸腔就升起一团怒火,手腕一动,利刃抵上那小厮的喉间。
“说。”
小厮这才悠悠抬了眸子盯着他,无喜无怒,无惊无惧。
他看他这样,突然心里有些慌乱,没有着落。
对峙了许久,直到他背后莫名升起一股凉意,想放弃的时候,小厮才挪开他的匕首,递给他一张白纸,一杆狼毫。
“在这纸上写下你仇家的姓名住址以及所做的恶事,从这里头选口棺材,将纸和定金放到里面,扛到对面去。”
小厮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不由得令他汗毛倒立,下意识想落荒而逃。
可主子的话言犹在耳,当下定了定心思,接过纸笔,写下名姓,至于恶事……
他胡诌了一些。
目光沿着店内的棺材逡巡了一回,他刚想选定一口看起来较为普通的杉木棺,就听那小厮说道:“棺材选得越贵重,就说明你对这次任务越重视,就越容易引得对面那主儿的注意,事情就越容易成功。”
声音仍旧平平稳稳,没有一丝波澜。
几下计较,他终于选定了一口金丝绕线赘玉橡木棺,才扛上了肩膀,就听那小厮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口是今日刚进的货,做工很是精细,两万八千两。”
他正腹诽这是一家漫天要价的黑店,就又听那凉到骨子里的声音再度响起:“黄金。”
“……”
“对面只和我们一家铺子合作。”一句话,生生顿住他摔棺离开的步伐。
在心里将这家黑店翻来覆去骂了好一阵子,这才从怀里掏出三万两票子,上面盖着大靖朝的红戳,依旧能看出那个闪闪发光的“金”字。
接过他的票子,小厮没有温度的声音再度响起——“没钱找。”
他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出铺子,在外边喘了一会儿气,心里暗暗道:主子,真不是我傻,是这家店太黑了!
不过黑店归黑店,主子给了他十万两票子,他押了七万两在棺材里,希望后天再来看的时候,不要被退回来才好。
原来,天杀的规矩是,三日之内若棺材被退回,就表示不接这桩生意,定金全数退回,您爱咋地咋地,自食其力。
他又愤愤骂了几句黑店之后,这才转身离去。
而柜台后的小厮停了手里刻烛的动作,目光幽幽盯着他离去,像是要牢牢记住他的背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