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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蒸汽朋克时代的鼠鼠 > 第99章 五千份的丧钟

第99章 五千份的丧钟(1 / 1)

 贝尔克城南区的傍晚,总带著一种被世界遗忘后自行腐烂的味道。

暮色不是缓缓降临,而是像劣质的墨汁,从歪斜的屋檐、堆积的垃圾和狭窄巷道的阴影里一点点渗出来,最终浓稠得化不开。

七点半,最后一点天光挣扎著死去,这里便彻底成了煤气灯照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索菲婭·艾琳伍德站在铁壶巷的入口,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闯进了一幅描绘绝望的油画。

脚下不是东区平整的石板路,而是混合著污泥、秽物和不知名黏液的烂地,每踩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噗嗤”声,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空气里瀰漫著刺鼻的混合气味——劣质煤块燃烧的硫磺味、公共排污渠满溢的氨臭味、廉价酒精以及……某种若有若无的、食物腐败的酸败气息。

没有路灯,只有两侧低矮砖房窗户里透出的零星烛光,像垂死者浑浊的眼眸,无力地窥视著巷弄。

她紧了紧不算厚实的外套领口,並非因为寒冷,而是某种无形的压力。

她从隨身携带的、皮质已经有些磨损的挎包里,再次掏出那张边缘已经起了毛边的泛黄纸条。

借著远处窗户透出的微光,上面用略显潦草的墨水字写著:铁壶巷7號,找安东尼·布莱克。暗號:“晨曦已至”。

“铁壶巷7號…”她低声重复著,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巷子深处。

挎包里的杰克动了动,小脑袋探出,鼻尖轻嗅。它很放鬆——至少有一组“侦查爪”的成员鼠正潜行於阴影中。

几个蜷缩在垃圾堆旁取暖的孩子抬起头,目光像钝刀子一样刮过索菲婭过於整洁的衣著。

她加快了脚步,终於在那扇布满褐锈、如同地牢入口般的铁门前停下。犹豫了一下,她伸手去推。

“吱——嘎——”

锈蚀门轴的尖锐呻吟划破了巷子的寂静。

铁壶巷7號,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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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內景象出乎意料。没有油墨味,没有堆积的纸张,只有斑驳的砖墙和林立的档案柜,散发著旧纸张、灰尘和一丝金属保养油的气味。昏黄的煤气灯是唯一光源,投下摇曳的光晕。

灯光下,一个男人从堆满文件的木桌前抬起头——正是安东尼。他手中握著的不是铅版,而是一份边缘標註著“格雷戈里家族债务流向”的机密文件。

他的脸颊瘦削,眼窝深陷,但抬眼的瞬间,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索菲婭全身,带著近乎本能的审视。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將文件翻扣过去。

“小姐,私人场所,不对外。”他的声音沙哑而警惕。

索菲婭反手虚掩上门,上前两步:“安东尼先生?有人让我带话——『晨曦已至』。”

空气凝固了。安东尼瞳孔骤缩。他缓缓起身,动作精准无声,用那把熟悉的黄铜钥匙反锁铁门,检查缝隙。完成这一切,他才重新面对索菲婭,目光复杂。

“『晨曦已至』…”他重复著,语气带著压力,“谁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索菲婭递出用油布包裹的稿件,“但他告诉我,只有您能让这份东西见到光。”

安东尼审视她片刻,才谨慎地接过包裹。他回到桌后,调整灯的角度,然后才展开稿件。

《贵族的罪恶》——標题力透纸背。他快速翻阅,手指在“罗斯柴尔德”、“哈灵顿”、“走私”等字眼上停顿,食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

灯光照亮了他眼角的皱纹,也映出眼中一闪而逝的、属於过去的锐利与痛楚。

读完,他沉默良久,才將稿件推回。

“写得好。近年来我读过最真实的报导。”他声音低沉,“但我不能印。”

“为什么?”

安东尼指了指墙上泛黄的《贝克城邮报》头版:“你找错了地方,小姐。这里不是印刷坊,是坟墓入口。我见过太多追求真相的人消失。而我。”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自嘲,“是少数还能在这里喘气的墓碑。”

“这报导是炸药。”他收回思绪,语气近乎残酷,“足以炸死你和我。”

索菲婭感到一阵彻骨的绝望,不仅仅因为安东尼的拒绝,更因为他话语里那种经歷过一切后近乎虚无的疲惫。

那不仅仅是对危险的恐惧,更像是对“意义”本身的怀疑。她张了张嘴,喉咙却乾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挎包里的杰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沉重的气氛,不安地动了动。

难道那个无所不能的“朋友”,这一次真的计算失误了?难道她千辛万苦找到这里,怀揣著最后的希望,得到的只是一座精心修饰过的坟墓?

就在这时,安东尼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嘆息。这声嘆息里没有妥协,更像是一种认命,一种对早已註定的轨跡的无奈。

“他说『晨曦已至』……”安东尼喃喃自语,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斑驳的砖墙上,仿佛在透过墙壁,与那个代號“梅林”的幕后之人对话。

“他们总是这样,把选择摆在你面前,但每条路的尽头,都写著同一个答案。”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著警惕的敏捷,而是显得有些沉重。

他没有再看索菲婭,而是踱步到地下室那个最阴暗的角落,停在那堆被骯脏的帆布覆盖著的物体前。

帆布上落满了灰尘,边缘甚至掛著几缕蛛网,看上去像是废弃了多年的杂物。

“你知道我审完贝尔德家那个探子埃里克之后,他为什么让我搬到这里吗?”安东尼背对著索菲婭,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显得有些空洞。

“安全考虑,他是这么说的。还给了我一笔『房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帆布粗糙的表面,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

“对一个差点睡在路边水沟里的前记者来说,有个能遮风挡雨、还能锁上的地方,就已经是天堂了。更別说……”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这地方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像样得多。前主人留下了些不错的家具,墙壁也厚实,像是……一直有人悄悄维护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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