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我们今晚救了她，这份恩情是建立信任的绝佳基础。最后，她作为记者，拥有我们需要对人类发声渠道和对人类社会的深入了解。”

他顿了顿，强调道：“当然，不是直接拉她入伙，那样太冒险。我的建议是，像当初领主大人引导安东尼那样，循序渐进。

先让她接触到一些被掩盖的真相，让她看到其它势力的罪恶，同时，让她隱约感觉到有一股『正义的暗流』在与之对抗。

我们可以通过匿名提供关键证据的方式，引导她的笔成为我们的利剑。我认为，她比起安东尼，思想更纯粹，理想主义的色彩更浓，或许…更值得尝试。”

通道內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地下暗河流淌的潺潺水声。顽石沉思了片刻。

“你的判断很重要，杰克。但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需要向我的直属情报官做详细匯报，由他评估后，再决定是否向影子大人，乃至领主大人提请这个『发展计划』。”顽石思索了片刻后说道。

“不过，就我个人看来，你的观察是细致的。一个在人类世界內部，拥有话语权且心怀善意的『朋友』，確实比一百个潜伏的暗哨更有价值。”

杰克点了点头，他知道这需要流程。“我明白。我这就去撰写详细的观察报告。希望…领主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他看向通道深处心中已然有了决断。索菲亚这条线，必须谨慎地经营下去。

鼠族基地，指挥中心。

钢牙將手绘的据点结构草图在铁爪面前徐徐展开。图纸上，哨位、通道乃至通风管的尺寸都被精確標註。

“你们遭遇了计划外的敌人。”铁爪的声音在石室內迴荡。

“是。我们执行了预案，以最小代价消除了威胁，主要侦察目標已全部达成。”钢牙站得笔直，声音平稳，听不出激战后的波澜。

就在这时，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从岩壁的阴影中浮现。

“说到更重要的是，钢牙。”影子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你们今晚的行动，让情报部拿到了哈灵顿家与罗斯柴尔德家控制的地下钱庄参与走私的关键证据。”

钢牙的耳朵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他清晰地记得，格雷戈里家族的债主，正是这两大家族暗中控制的地下钱庄。

影子继续说道，声音里带著一丝计谋得逞的冷意：“更重要的是，我们在现场恰到好处地留下了格雷戈里家族的痕跡。现在，这两大家族会认为，是格雷戈里胆大包天，武装袭击了他们的走私据点。”

铁爪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所以，我们手握双刃。一刀捅向两大家族的走私网络，另一刀，借他们之手斩向格雷戈里。”

“正是。”影子点头，“我们无需亲自下场。贝尔德伯爵会很乐意充当这个『调停人』，由他出面拿著证据去『说服』两大家族配合，並趁机攫取格雷戈里家的核心政治资產。而我们，將在混乱中，接收那些不引人注目但对我们至关重要的部分——地下通道网络、废弃矿坑的所有权。”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岩壁上的一个铜製传声管內，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鐺声，伴隨著小型蒸汽阀门的排气嘶鸣。

影子走到传声管前，按下按钮，管口的晶石面板亮起微光，一行由发光菌丝构成的密码文字快速滚动。他沉默地阅读完毕，关闭传声管，转向铁爪和钢牙。

“情报节点传来杰克的消息，关於那个记者，索菲婭·韦斯特。”

影子平静地陈述，“杰克认为，她长期为底层发声的理念与我们存在潜在共鸣，加之我们今晚的救援行动积累的『恩情』，他建议参考『安东尼模式』进行引导。”

“安东尼？”钢牙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那个……被我们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类？”

“是他。”影子確认道，他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可作为“讚许”的意味。“安东尼的经歷，恰恰证明了领主大人方式的正確性——我们改变一个人的方式，从来不是靠简单的收买或胁迫。”

指挥室內安静下来，只有蒸汽管道低沉的嘶鸣。影子用他平直的语调，敘述著一个关於“改变”的范例：

“当我们找到他时，他蜷缩在东区最骯脏的酒馆里，一个被贝登伯爵毁了职业生涯、被整个世界拋弃的废人。菸酒和赌博是唯一的慰藉，眼里没有任何光。我们本可以只给他几枚铜幣，让他成为一次性的线人。”

“但领主大人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影子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岩壁，“我们给了他一份体面的工作，一个明確的职责，让他重新感受到被需要、被尊重。我们间接帮他清理了债务，让他摆脱了生活的追逼。我们让他明白，在这里，付出就有回报，忠诚会得到庇护。”

“渐渐地，那个沉迷酒精的醉鬼消失了。”影子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內容却充满了力量，“我们重新点燃了他內心被现实浇灭的火种——不是理想主义的空谈，而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感和寻求公正的本能。

现在，他为我们工作，金钱只是附属品，驱动他的是归属感，是重获新生的信念。他活生生地证明了一点：我们能够塑造忠诚。

你知道上次他审讯那个探子后，我的部下给我反应的安东尼和我当初认识都感觉不是同一个人。”

铁爪的眉头紧锁：“我承认你们成功改造了他。但正因如此，我更怀疑。將一个如此敏感的人类记者引入我们的体系，风险是否过高？她会不会是另一个需要被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安东尼？”

“风险永远存在，铁爪。但这正是需要观察的关键。更何况，领主大人给我们描述的世界中不可能永远光靠我们鼠族自己。”影子走向办公室窗户，注视著正在施工的蒸汽主脑。

“就在刚才，领主已经知晓並作出裁决。索菲婭·韦斯特，被正式列为『潜在塑造者』，评估等级：乙上。但领主特別指示，对她的引导，必须与安东尼区分开来，启用更审慎的独立观察程序。”

一道清晰的指令隨之下达：

“执行『塑造者』协议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