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倒没觉得有何不妥的,期间还有兴致的问雪奚真要了一壶陈酿的竹叶青。酒纯香侧,甜辛醉人。
四人便围了石桌,头上弦月清辉冷霜傲人,魅黑影落,梅瓣零落。月下梅前,把酒吃肉,当真是天下一大快活。后来她每逢想起,都会感叹一回人世无常。
好歹是冬夜萧瑟寒寂却清朗明月,四人就了炭火,喝着辣酒,竟直到半夜。乌啼时分,期间有人提议回房,绿衣这才迷迷糊糊被人搀回了房。忙活一整日,她懒得梳洗合衣倒床而眠。这晚是她穿越过来睡得最沉的一夜,直到翌日晌午,这才有人间断的敲门声。绿衣揉揉太阳穴,胡乱穿了衣裳起身开了门。
雪奚依是雪兰衣袍,月白内衫合在浅紫鸢尾领口里。对方尚未及冠,仅是蓝带束发,明眸皓齿如花芙蓉。他笑着进门将午饭放到桌子上,绿衣理理满头乱发看看窗外升了正高的太阳,这才意识到已是第二日正午了。
“先生今日又不在府里了?”绿衣习惯问了一句,原因是前几日公孙扶卿不在府邸,雪奚便会将午饭送至她的房间。
先生尚在府里,先生请绿衣用膳后去书房找他。雪奚比划了一回,绿衣基本明白了大意。这些日子每天与雪奚相处,简单手语她也略懂了一二。
找她?绿衣有些疑狐了,难道是她昨天醉酒露出了破绽?但她昨日迷糊并非酒劲而因睡意。她咽了两口白米饭,就向公孙扶卿书房去了。
今日她换了前日的那身绯裙,窄袖罗衫,轻便蝶色,更符合现代装束的要求。她穿了一回也觉得舒适玲珑,也就更为偏爱了。
院里梅枝日渐萧条,青板碎石印满了胭脂花印,朵朵红粉,瓣瓣乘风。窈窕的,蹿落到红木廊板上或黄或红风吹如雪,极尽妖娆。她有意避开那些花瓣,一时步子也就慢了。
“唐小姐?”
听到声音绿衣步子也就停了,不远处莲澍青衣襟角繁盛莲瓣,妖似禅语,他手持紫砂茶具正满眼古怪的盯着她。
“唐小姐可是要去先生书房?”莲澍走近,俊脸神色更让人捉摸不透。
“正是,公子可有何疑问?”绿衣浑身不自然移了目光,继而才礼貌颔首。昨个儿还对自己毕恭毕敬求教烤肉技艺,今日这般古怪神色让她满头雾水。
“先生正在书房候着小姐,小姐请行便是。”莲澍欲言又止,还是让了道做出请的手势。那套精美巧妙的紫砂茶具也跟着晃了晃。
“多谢。”她实在捉摸不透这个美玉少年,每日见着她不是满目怒意就是神色古怪跟见到鬼似的。绿衣忙道了谢赶紧越过莲澍,三两步就要离开。
“唐小姐,莲澍有话要说。”
他声音不大,但空旷的回廊却听得清晰。他敛了神色,满脸通红,金阳下盛着暖色如脂海珠玉。绿衣停下步伐,就这么看着对方,这回轮到她满眼古怪盯着对方了。
“莲澍当日言辞若是冲撞了小姐的,还望小姐见谅。”酝酿片刻,莲澍这才鼓足勇气。他十八年来,还没向人低过头的,这次当真是个例外。他说完,偷瞄了对方一眼,又在对方左手上留下。
“我都没事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绿衣顿了一顿,这才明白过来那莲澍怕是还在为那日烫伤她耿耿于怀。绿衣抬手宛然一笑,她心底清明。手上烫伤一好,她也就平静下来,当日之所以也有她的原因。现在寄人篱下,更不会去与莲澍过不去了。
“多谢小姐见谅。”莲澍眸色微微一露,继而捧了紫砂茶具低眸颔首。
梨阳斜洒,梅瓣寥落。
绿衣脸色微动,也顺着颔首。莲澍嘴角微翘,这才转身消失在回廊拐角处了。
脚步声远,绿衣也送了口气。与莲澍的心结一解开,绿衣自个儿的心情也格外好了些。这也才想起所来为何事,又忙抬步向公孙扶卿的书房走去。
公孙扶卿书房前梅树蓊郁,却巧是遇到落花时节,梅瓣落雪,极是繁华。沿着不太平整的青石板,她看着临窗处的那根枯木,来不及疑惑便敲了门。
“进。”
进门时公孙扶卿正在案前挥墨,月白窄袖缺袍,银线蔷薇滚边,腰系羊脂白玉。玉冠俊面,眸刻如画。
绿衣兀自进门,对方也不管。她又才自个儿寻了位子坐下,又很耐心的自个儿斟了茶。满屋的书卷气,她才将清茗置于鼻翼,抿了一口,混了满屋的书香。稍坐了片刻,公孙扶卿总算才放了笔。
抬眸看了一眼唐绿衣,公孙扶卿合好稿纸起身拿了那柄鎏金玉柄折扇,勾了笑意道,“装束可行,我们即可走吧。”
说完,公孙扶卿便抬脚出了门。
“先生?这是去何处?”绿衣赶忙跟上公孙扶卿,却不知对方到底去干什么?古人做事能三两句先说明原因。这真的让她很为难,寄人篱下,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