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院中雪色逐显黯淡。她时常撑着下巴,支了窗户看着外面嘀嗒的落雪。素心腊梅一片片飘进窗来,打着璇儿躺倒蓝白玲珑子间。她也就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等着暖日一层层变浅。
咯吱——
房门被推开,她也懒得回头。梅影倾斜,该是又到了饭点了。
“先生今日又不在府中?”待到她从椅子上下来,雪兰色窄袖衣袍的少年已摆好饭菜正笑着看着她。她打了个哈欠下意识问道。
雪奚点头。
至从那日高仙芝走后,她已经连续多日没见到公孙扶卿了。先前两日,她还不以为然。后面,她不免有些捉摸不透了,毕竟那公孙扶卿会不会在高仙芝的怂恿之下将自己送回唐府这个她不得而知。诚惶诚恐又过了两日,竟然还是未曾见到公孙扶卿。她既无机会向公孙扶卿献媚也并未等来回唐府的消息,偌大的府邸常日只有她与雪奚二人。
也是因为她手上烫伤并未痊愈,雪奚也何事都不让她动手。她每日只得坐在窗前看着梅花出神,或是搬个小板凳在院子里晒会太阳。
一连竟过了十余天,日子过得堪比白水。没电没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将屋里的绿萼梅瓣翻来覆去的数一遍,她也不知公孙扶卿放她在这不闻不问到底意欲何为。
而且,这些日子雪奚整日送的都是清粥小菜。她砸吧砸吧咽着瘪淡的白菜帮,异常怀恋大学旁的重庆火锅。
“雪奚,我能去市集吗?”绿衣夹了两口,还是放了碗筷,巴巴的看着对面略显无奈的人。
先生吩咐不让绿衣出府。雪奚摇摇头,来到案前提笔写到。
在府内十余天,安静平淡倒并非重要的。关键是公孙扶卿明令禁止她不可出府半步,否则责罚雪奚。
“雪奚能否告诉我先生何时回府,我想把狸裘还给先生。”也不想让雪奚为难,绿衣怏了神色继续咽了几口白饭。
今晚亥时。雪奚叹息,尽管先生嘱咐过不可向绿衣透露他的行迹,但这些天他怎么瞧绿衣也只是个小姑娘,不知先生到底是在防她什么。
这边,绿衣赶紧道了谢。又帮雪奚收拾了碗筷,就急匆匆抱着狸裘往公孙扶卿的房间去了。
蔚空放晴,暖阳静默。萧瑟北风疏扰,竹枝蹁跹,落梅绕廊。
这才刚过晌午,她看了紧闭的红木房门,来得到底太早了些。亥时,怕是还得等四五个时辰。她看着艳日,紧了紧怀里的狸裘。
寻了处干净的台阶,绿衣索性就坐在门口。空旷的红木回廊,娇黄艳美的素心腊梅回旋落地,又被轻风吹起、落下。她静静看着,一身绯色罗衫印在海棠色的日光里。
细致雕花的红木扶手,或是风吹日晒,裂开淡淡纹路,却显得丰满古朴。
这几日,极度安静,与世隔绝的清冷让她对时间的观念都变淡了。四五个时辰,似乎并非长久。先前的惶恐早就沉在平静里了,反倒是这数梅瓣的日子让她发慌。
在唐府时,她一举一动都不得自由。在这里,她以为是救赎,但没想到却是换了环境的囚困。公孙扶卿到底是有心救赎还是另有打算?
她手中掌握着这个朝代的结局,按非架空穿越文的套路应该是得她者得天下。哪知穿越轮到她这,竟是整日围炉数梅瓣,静日生香。
时间越慢她越仔细回忆了这段经历,当初她借公孙扶卿之手离开唐府,怕是对方早就对她芥蒂颇深。
在唐府初见公孙扶卿之前,她必须承认她并非未曾听过公孙扶卿的名字。并且,悯儿见她有兴致还曾详尽的给她讲起过。只是当时意图单纯,并未料到会真见到他。
……
当日,她之所以会与他做交易,她是想他身居高位必然追崇名利,她又预知历史虽不能真有囊天下之能,但助他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那又有何难?来日她必可回报他恩情,她也和他两不相欠。
哪知,故事的发展却并未一帆风顺。一晃十余天,她根本见不到对方人影还被锁在这空荡府邸。除非,对方另有所图。
绿衣想到这,眼眸也跟着深了一层。到头来这穿越竟沦为了高智商游戏,她想着勾起不符合她身体的笑意。
阳光渐朦胧,绿衣倚着旁边的廊柱,昏昏沉沉在这冬日有了睡意。她拢了拢身上绯色罗衫,又怕把狸裘落到地上。不多会,雪奚也过来又劝了她一回。毕竟见公孙扶卿也不必急这一时,绿衣笑笑拿了雪奚端过来的糕点还是回到台阶前坐下来。
雪奚见拗不过她,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下来。
“雪奚随先生多久了?”绿衣侧身看向雪奚,对方此刻正晕在金阳里,兰衫如灿放葵花,抬眸间百花齐放,璀璨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