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及衣发现总有些小时候的事会朦胧地在脑海里浮现。

比如，三岁的时候她在别人家院子里跟一个女孩比赛谁的尿射得远，被妈妈逮回家打了一顿；

比如，四岁的时候家里好像养了一只白色的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去看鸟，鸟笼关着，鸟却不见了。

再比如，五岁的一个夜晚，她躺在妈妈身边，汗涔涔地睡不着，第一次在黑暗中翻来覆去，期待着早上，期待着光透过窗帘闪烁。

……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记得，也不知道这些事有什么价值去记。她觉得自己不理解很多东西，然而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骄傲。因为她的记忆能够守住很多很多别人永远都不会理解的温柔。直到上了小学，那个将会陪伴她很长很长时间的女孩子对她说：

“你知道吗，我还记得刚出生不久自己躺在摇篮里的情景。那像是梦，但我就是记得。我被裹在一团被子里，摇篮摇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的眼前晃动着不知道谁的脸。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在我耳边窸窣的声音，那是，妈妈在跟很小很小的我说话。”

及衣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只是及衣感到震撼，甚至是羞愧。她觉得花了很长时间织成的用来包裹自己的膜，一瞬间破裂了。

及衣开始相信，人类记忆的最初还有记忆，失去记忆的孩子会被世界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