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紧张早被爆炸后的兴奋冲散了大半,连带着对近距离爆炸的恐惧,都淡了几分。
赵勤看在眼里,嘴角悄悄勾起。
起初赵勤还不理解,觉得这群练了三个月的老兵不用再练胆,可练了两组才明白。
高空投弹靠的是准头和冷静,地面投弹靠的是魄力和无畏,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胆气。
现在看士兵们的模样,他算是彻底懂了温禾的心思。
“下一组!”
赵勤收起本子,对着下方喊道。
声音依旧嘶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底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捆在木柱上的身体,忽然觉得这种姿势也没那么难受了。
至少在这高台上,能将整个校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也能更及时地给士兵们下达指令。
第四组士兵很快上前,他们比第三组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有了前一组的“示范”,他们亲眼尝到了地面投弹的滋味,那种“热浪扑脸”的震撼,反倒勾起了他们的好胜心。
队正给每人发好手雷,特意叮嘱、
“别闭着眼扔!看看手雷飞出去的样子!”
说完朝着塔顶喊道:“准备就绪!”
“投!”赵勤的指令紧随其后,其他士兵也纷纷扔出了手雷。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简直胡闹!”
立政殿内的紫檀木桌案被拍得震天响,李世民脸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禁苑方向的轰鸣声已连响数日,虽说立政殿地处深宫听不真切,可禁苑旁的皇庄却遭了殃。
数百农户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搅得日夜不宁,连地里的庄稼都无心照料,皇庄管事已借着给后宫送新鲜蔬果的由头,找高月哭诉了三回。
这还不是最让他动怒的。
今早刚上朝,一堆匿名奏疏就堆在了御案上,字字句句都在弹劾高阳县伯温禾。
说他“滥用私刑”“扰民生计”。
奏疏里说得有鼻子有眼,称温禾每日将飞鱼卫校尉赵勤捆在禁苑高塔上,日晒雨淋,连吃饭都不解绑,简直是把朝廷命官当犯人示众。
“那赵勤也是个废物!”
李世民怒哼一声。
“朕拔擢他做飞鱼卫校尉,他倒好,被人捆着当靶子还毫无怨言!这要是传出去,朕的飞鱼卫成什么笑话?”
一旁的高月把头埋得更低。
他跟着李世民多年,早摸透了陛下的脾气。
这看似雷霆震怒,实则一半是为皇庄农户烦忧,一半是心疼温禾那小子太张扬。
真要是顺着话头去指责温禾,回头陛下必当反悔,受罚的还是自己。
“那竖子今日去了何处?”
李世民喘了口气,端起茶杯猛灌一口,茶水溅出几滴在御案的奏疏上。
“启禀陛下。”
高月小心翼翼回话。
“高阳县伯今早到兵部递了假帖,说家中有要事,而后便去了曲江池方向。”
“家中要事?”
李世民把茶杯重重顿在案上,茶盖与杯身碰撞发出脆响。
“分明是偷懒躲清静!禁苑闹得鸡犬不宁,他倒有闲心去曲江池游赏!”
话虽如此,他紧绷的眉峰却悄悄松动了些。
曲江池是温禾提过要建济世学堂的地方,难不成……
高月见状,连忙补了句。
“陛下,今日正是济世学堂招生的日子,高阳县伯说,学堂初立,招生之事需亲自盯着才放心。”
李世民果然一愣,心头的火气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瞬间消了大半。
他想起当初温禾提议建造医学学堂的时候。
当时他只当是少年人热血上头,没承想这才一年光景,学堂竟真的办起来了。
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温禾竟不提前禀报,连让他去题个匾额的机会都不给,李世民的脸色又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