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竖子,办事倒是利落,就是眼里没朕!”
他起身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
“去,给朕找套便服,再去东宫叫高明过来,朕倒要看看,这竖子办的学堂,究竟是什么模样。”
“诺!”
高月暗自松了口气,躬身退下时,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陛下这哪里是去查探,分明是想去给温禾撑场面。
半个时辰后,朱雀大街上多了两个身着布衣的身影。
李世民身穿着一身青蓝色的短打,像是个武夫。
身旁的李承乾穿着一身半旧的书生袍,眼神里满是好奇,走几步就忍不住往曲江池方向张望。
“阿耶,先生说这学堂管吃管住,还不用交束脩,难怪这么多人来。”
李承乾压低声音,指着前方涌动的人群。
李世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曲江池畔的新修院落外早已排起了长队,乌泱泱的人群足有上千人。
好不热闹。
每年的曲江诗会,只怕也见不到这样的场面吧。
大多穿着粗布长衫,有的背着打补丁的行囊,有的手里攥着卷边的医书,还有的牵着孩子,后面这些人大约是来看热闹的。
院门口的青砖墙前,挂着一块烫金匾额。
“济世学堂”四个大字笔力遒劲,竟是温禾那小子的笔迹。
“这些人都是来报名学医的?”
李世民拉过一个背着竹篓的青年,和声问道。
那青年约莫二十岁,裤脚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刚从乡下赶过来的。
青年见李世民衣着整洁,连忙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
“是啊!俺是从鄠县来的,听说这里招学医的,不要束脩还管饭,就赶来了,俺娘去年得了肺疾,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治好,孙道长给了几服药就好转了。”
“先生说,如今大唐要太平了,盛世在即,学医能救天下人。”
“俺没读过多少书,考不上科举,可要是能学会治病,也能救俺村里的人啊!”
李世民心中一动,又看向旁边一个戴方巾的书生。那书生约莫三十岁,手里攥着一本《伤寒杂病论》,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神色却有些落寞。
“足下也是来报名的?”李世民问道。
书生苦笑着点头。
“去年春闱失利,本想再考,可前几日在朱雀大街听温县伯演讲,他说‘读书为官,或许是为功名富贵,学医治病,却是实打实救苍生’。”
“某想了三夜,觉得他说得对。”
“为官者若心术不正,反害一方百姓,可医者只要有仁心,走到哪都能积德。”
“放肆!”
李世民眉头一挑,语气陡然严厉。
这竖子,竟公然编排朝中官员!
可话刚出口,他就瞥见身旁的李承乾正捂着嘴偷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李世民瞪了儿子一眼,可自己的嘴角却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话说得虽刺耳,却偏偏戳中了吏治的痛点。
“阿耶,先生这话虽直白,却有几分道理。”
李承乾凑到他耳边,小声道。
“上次儿臣去禁苑,见他给伤兵换药,可细心了。”
李世民没说话,目光转向队伍前方。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拿着长杆维持秩序,嗓门洪亮。
“都排好队!别挤!按号牌依次进!识字的先领试卷,不识字的去那边登记!”
“那是齐三,先生的车夫。”
李承乾介绍道。
“他力气大,做事又牢靠,先生让他管着外场秩序。”
李世民点点头,目光扫过齐三身旁的二十个壮汉。
那些人穿着布衣,却身姿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他当初派去保护温禾的玄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