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众侍卫撤了,鲍叔牙一把拉住起身欲走的公子小白,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小白不明所以,一脸狐疑地看着鲍叔牙。谁知鲍叔牙什么也没说,先掐了他两把,掐得小白叽歪乱叫:“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鲍叔牙恨铁不成钢:“你若是想跟绿姬姑娘还有来日,亲她的事不许再提。”
小白辩白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她不吃饭……”
鲍叔牙抚着额,劝自己尽量心平气和:“公子,你可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绿姬姑娘自然是窈窕淑女,你呢,你是君子吗?”
谁知公子小白颇为自信,挑挑眉:“自然是。”
鲍叔牙点着公子小白的鼻子,气得语塞,半晌,只撂下一句:“好好学着点公子纠吧”,就拂袖离去。
小白看着他师父远走的背影,一脸茫然,不知究竟有没有理解鲍叔牙话中的深意。
夏日里天光长,鸡鸣前,太阳就已挂在了地平线上。茅草屋顶日光渗漏,屋内陈设逐渐明晰。
绿姬合目卧于榻上,却梦魇缠身,睡得丝毫不安稳:公子纠身上满是鲜血,倒在她眼前,而她却被公子小白紧紧箍住动弹不得。虽明知道只是个梦,绿姬仍在梦中痛哭不已,梦外更是满头虚汗,眉头紧锁,痛苦万分。
绿姬很想醒过来,却耽溺于梦中无法自拔。几声急促的叩门声传来,终于将绿姬唤醒。绿姬恍惚起身,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呆坐着定了定神。
叩门声又响起,绿姬忙迷迷糊糊屐上鞋,披上罗衫,向门口走去。这么早,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这么急急打门。
绿姬打开房门,门外却空无一人。绿姬满心的奇怪,正欲关门,却看到不远处井边,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干净的素白袍,浩然如仙的身姿,紫金玉冠,长发如瀑,与她梦中的背影相契合。绿姬一怔,那人,是公子纠吗?
腿一软,险些没站稳,绿姬快步上前,欲探个究竟。那人听到脚步声,也卯足了劲儿,摆好造型,转过了身子。
手执白扇,另一手握住衣摆,晨起没风,那人硬是将衣摆甩起,想做出玉树临风的效果。
姿态虽不尽如人意,所幸五官极其俊朗。眉如剑,目如星,鼻直口方,仪表不凡,如同云中仙,令人望之出尘,但嘴角那一丝不羁的笑,又让人瞬间跌回尘世。
五官与公子纠确有七分相像,只是略黑了些。可穿上素白袍后周身散发出的气质却大相径庭,简而言之,便是有种沐猴而冠之感,怎么看都不大对。
公子小白却不这样想,见绿姬望着他出神,得意洋洋,喜道:“怎样?很好看吧?”
绿姬回过神来,眼中是难掩的失望,蠕动了几下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小白见绿姬清亮的双眸中泪光闪闪,着实有些慌了,师父让他学学公子纠,他学了,可绿姬似乎一点也不开心。
小白欲说什么,绿姬却拔腿跑向茅草房,小白欲追,差点被宽袖绊倒,好容易站稳了,绿姬早已回房紧紧锁上了门。晨光中,只剩公子小白一人独立,满脸茫然。
早饭时,众侍卫看到小白穿成这样,禁不住暗地里偷笑,言辞中也带了几分揶揄和打趣。
小白虽为齐国公子,但平日里酷爱游猎,除去宗庙祭祀,极少穿这样华贵的长袍,这件也是压箱底的,侍卫们看不习惯情有可原。
只是总有人不知轻重,不管死活。一侍卫笑道:“还是公子纠穿这样的衣服更好看些”,著山闻声大惊,赶忙咳嗽几声,提点那侍卫住嘴。
可为时已晚,原本对众人打趣毫不在意的公子小白瞬间黑了脸,抬眼觑着那侍卫。
那侍卫从未见过公子小白面色如此难看,饭也不敢吃了,跪在地上认罪。
小白气道:“后院里那两堆柴火,你去劈了吧。”
后院里哪里是两堆柴火,分明是两座柴火山。这柴火原本是他们打算留着冬日里烧来取暖的,如今夏日里小白就让这侍卫去劈,可见是真的很生气。
鲍叔牙看小白气恼的样子,差点笑出声,但他毕竟身为人师,还是很努力地克制住了。
待众侍卫都散了,鲍叔牙思量着开口道:“公子不必动气,为师所说学习公子纠的长处,并非是让公子去模仿公子纠的衣着,而是要学他为人处世的勤谨练达。”
小白不做声,一脸的挫败。
鲍叔牙继续劝:“绿姬姑娘背井离乡,公子应当时常关心问候一下,再多表达一下公子对姑娘的情愫,一来二去,绿姬姑娘一定会有所动容。”
此话好像提醒了小白,小白回过身,拽了拽鲍叔牙的胡子:“没看出,我师父个糟老头,竟懂这些。”
鲍叔牙白了小白一眼,打掉了他捋自己胡子的手,这孩子说话当真是不中听,也不知他这个做师父的是不是教育的太失败。
听了鲍叔牙的劝告,公子小白一整日都在院子里瞎忙活,搞得鸡飞狗跳,差点房倒屋塌,鲍叔牙和众侍卫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