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鬼？沈桐看宋沉被推得踉跄了两步，而身边的众人都缩起脖子窃笑，立刻猜到了他们的用意。她狠狠白了众人一眼，但大家明显以树叶为遮掩，作掩耳盗铃状，只有宋沉春光灿烂地挥手回应。

“我怎么觉得，这帮人越来越傻了。当初是怎么招进来的？”沈桐无力地转回身，旁边的万经理微笑着指指手表：“放心吧，他们输定了。要不，我现在就退出，给他们挑合适的号码去。到时多拍几张照，留作纪念。”

“哦？好啊。”沈桐被“纪念”两字刺得呆了下，等反应过来，也勉强笑笑：“等会儿你一定多拍两张，塑封、每人一张。”

“哇，小宋，小心点！那边，摘完那边就行了，别再爬上去了！”有人突然夸张地大喊道。沈桐愣了愣，身后的几个同事已经好奇地冲了过去。片刻后，留着络腮胡的黄哥气喘吁吁得跑回来：“部长，部长你快去看看。宋沉要拼命，都爬了6,7米了……”

“那就让他爬去。” 沈桐轻哼了声，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个雨夜，一个男孩为表白爬树的事。大约只有这样的年纪，才有勇气做这种事，即使跌下来，也能无关痛痒地拍拍屁股就走。

而她，早过了那年纪，也没了这种勇气。

“沈部，还是去劝劝他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对大家都不好。”万经理一脸担忧地说。

沈桐的心莫名地急跳了两下，脸上绷了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

她快步向那片树林走去，脚下的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她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宋沉爬的是整个果园里最高的一棵柿树，目测足有10米以上。也因为高大，所以平时采摘的人不多，满枝头都是沉甸甸的果实。

现在，他已经爬到了8到9米高，半个身子都埋在了树叶里。他正借助着一根粗壮的枝条，手脚攀附着，慢慢向前探。如同耍杂技般，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把柿子和枝条一起折下来。

“扔下来了，接住！！”他大声喊着，声音显得特别飘渺。

神经病，神经病！！沈桐低声骂到，眉头越皱越紧。她忍无可忍，转头对一边张口结舌的下属们吼道：“还愣着干嘛，真等着出人命？拿梯子过来！快！”

“哦，哦，是。”反应过来的众人立刻忙活起来。有找梯子的，找垫子的，孟卓炎拿了果园里喊话的大喇叭，准备叫宋沉下来。

沈桐看他轻咳两声，慢慢张大嘴，立刻摇头拦住：“不行，不能大叫。万一他被吓到，真掉下来了。”

“那……那怎么办？部长？”孟卓炎为难地看着她：“要不，您来？”

“我？”沈桐迟疑了一下，喇叭已经递到了手里。她沉吟了一下，把声音开到中档：“宋沉，下来吧。时间已经到了。”

树叶沙沙作响，过了会儿，上面传来一个带笑的声音：“没到，还有半分钟！”

“你下来！”沈桐恼怒地喊了一声，又无奈地降低声音：“好了，下来吧。最多算平手。”

“算什么平手，肯定是我们赢啊！”宋沉的声音隔着重重树叶飘下，有些模糊，但沈桐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得意之情。只不过现在不是逞意气的时候，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关了喇叭。

“哇，这小子练过功夫吗？爬得真快！”

“小宋，你慢点，当心！”

“真要命，这时候还跟老大犟嘴，等会儿部长肯定K死他。”

在众人的议论声里，沈桐垂下眼，径直看着地面。胸中有股燥郁之气，在上下翻腾。耳畔一阵树叶和衣物的摩挲声，她忍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向上方看了一眼。

然后，呆住了。

宋沉正停在她头顶两米处，一手、双脚攀着树干，另一手夹着枝叶满不在乎得招了招。他眼里的戏谑如同叶间的阳光，星星点点，撒落在沈桐头上。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他慢慢俯下身，直视着她。

然后，放开了那只手，微笑。

那飞扬的俯瞰笑容太熟悉，脑中模糊的片段，终于重合了起来。

“对，我的就业目标只有风投，因为你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