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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陌生亲缘 > 第131章:艳红请假,出租屋的自我封闭

第131章:艳红请假,出租屋的自我封闭(2 / 2)

躲起来。躲进这个名为“出租屋”的、破败但熟悉的“茧”里。让时间暂时停滞,让世界暂时消失。

至于破茧之后,是化作飞蛾扑向灯火,还是在黑暗中彻底腐烂,此刻的她,无力去想,也不敢去想。

二、 被动的信息接收者

请假后的第一天,张艳红在一种半昏迷、半清醒的混沌状态中度过。

她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张椅子,除了几次摇摇晃晃地起身,去房间角落那个用布帘勉强隔开的、极其简陋的“卫生间”(其实只是一个蹲坑和一个小小的洗手池)解决生理需求,以及用那个锈迹斑斑的热水壶(需要插电很久才能烧开一点水)接了点自来水,小口小口地吞咽,试图缓解喉咙的干痛和胃部的不适。她没有吃东西。冰箱里除了几个干瘪的苹果和半包挂面,空空如也。她也没有食欲,一想到食物,胃里就条件反射般涌起一阵恶心。

大部分时间,她只是蜷缩在椅子里,或者瘫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斑驳、发霉的天花板,或者紧闭着眼睛,试图将脑海中那些不断闪回、冲撞的冰冷画面和话语驱逐出去。但收效甚微。“99.99%”、“观察”、“评估”、“值得”、“张小花”、“替代品”……这些词,连同韩丽梅那张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脸,像一组设定好程序的、无法关闭的幻灯片,在她意识的暗室里,一遍又一遍地自动播放。

她也试图去想父亲。那个躺在北方县城医院、等待救命钱的、憨厚沉默、被生活压弯了腰的男人。愧疚和担忧像细小的针,一下下刺着她的心。但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集中精神去担心。关于父亲病情的具体细节、医疗费的缺口、后续的治疗方案……所有这些曾经让她焦虑到失眠的具体问题,此刻都被那场更大的、关于“自我”和“血缘”的风暴,冲击得支离破碎,变得遥远而模糊。她仿佛失去了感受具体担忧的能力,只剩下一种弥漫的、无力的、对“一切都已失控”的、空洞的认知。

偶尔,她会拿起那部旧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映着她苍白麻木的脸。她没有上网,没有看任何消息,只是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熟悉的APP图标——微信、QQ、浏览器、几个招聘软件、一个看免费小说的应用——像看着另一个陌生世界的入口,与她此刻的境遇毫无关联。

直到傍晚时分,那部旧手机,在她又一次无意识的滑动中,屏幕顶端突然跳出了一条微信新消息的预览。

发信人是一个她几乎快要忘记的、躺在联系人列表底端的名字——“县医院-王护士”。这是父亲做手术时,她为了方便联系主治医生和了解情况,硬着头皮问一个看起来面善的护士要的微信,之后几乎没再联系过。

预览信息很短,只有一行字:

“小张,你爸爸今天早上顺利转去省城一院了,那边……”

后面的字被截断了。

张艳红的手指,猛地僵在了屏幕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骤然攥紧,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杂乱无章地擂动起来!

转院了?成功了?今天早上?省城一院?

这么快?!昨天韩丽梅才说……昨晚她才……今天早上就已经转过去了?!

是韩丽梅做的。一定是她。只有她,有那样的能量和效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协调好两家医院,办妥转院手续,并且……支付了那笔对她而言如同天文数字的、至少数万元的费用?

承诺……兑现了?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狂喜、激动或如释重负。反而像一块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巨石,轰然砸进了她本已混乱不堪的心湖,激起的不是希望的浪花,而是更加汹涌、更加矛盾的黑色漩涡。

韩丽梅真的做了。以“集团慈善基金”的名义?还是以别的什么方式?但无论如何,她做到了。在她用最残酷的方式“评估”了她这个“妹妹”之后,在她让她经历了那场毁灭性的“摊牌”之后,她还是履行了(至少部分履行了)那个关于“救命钱”的承诺。

为什么?

是因为那份“无法在知情和有能力情况下完全袖手旁观”的、混合了理性与模糊道义的考量?还是因为,在她那套评估体系里,拯救父亲的生命,是控制“风险”(避免她这个“妹妹”彻底崩溃或走极端)、优化“投资”(维持她这个“观察样本”基本稳定性)的必要成本?或者,两者皆有?

张艳红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父亲的生命,如今以这样一种方式,与那个“观察”和“评估”了她的女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她欠下了一笔债。一笔不仅仅是金钱的债。一笔混合了救命之恩、血缘之债、以及最深切的、被物化和评估的屈辱感的、沉重到让她无法呼吸的债。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条信息。完整的消息显示出来:

“小张,你爸爸今天早上顺利转去省城一院了,那边的专家已经接手,安排了检查,说情况虽然复杂,但还有希望。让你别太担心。费用的事情,你们公司领导已经安排好了,说是集团的员工特殊救助,让我们全力配合治疗就行。你爸爸让我告诉你,他在那边挺好,让你安心工作,别老惦记。你自己也多注意身体。”

公司领导……员工特殊救助……

果然。韩丽梅用了最“合规”、也最不会引人怀疑的方式。在父亲和医院看来,这只是一个幸运的、得到集团关怀的贫困员工家庭。没有人知道背后的血缘,没有人知道那场冷酷的“观察”和“评估”,更没有人知道她这个“女儿”此刻正在一个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里,因为这笔“救命钱”而承受着怎样复杂、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内心煎熬。

父亲让她“安心工作”,“别老惦记”。

工作……韩丽梅……观察……评估……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猛地捂住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该回复吗?回复什么?感谢王护士?感谢……“公司领导”?

她盯着屏幕,指尖冰冷僵硬,一个字也打不出来。最终,她只是将手机屏幕按灭,扔回了木板。仿佛那部手机,也带着韩丽梅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控制和审视的气息。

窗外,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一盏一盏,在远处亮起,勾勒出繁华喧嚣的轮廓,却照不进这间潮湿昏暗的屋子,也照不进她冰冷绝望的心里。

父亲暂时安全了。这是好消息。唯一的好消息。

但这个消息,非但没有让她感到轻松,反而将她推向了一个更加孤立、更加被动的境地。她就像一个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完成了“转院”和“支付费用”这两个关键动作。她甚至没有参与,没有选择,没有表达任何意见的权利。她只是那个被通知结果、被要求“安心”的、被动的接收者。

而那个操控着一切、评估着一切、决定着她和父亲命运的女人,此刻或许正坐在三十八层那间温暖的办公室里,处理着其他重要的“商业决策”,或者……正在评估这份“投资”的初步效果,以及她这个“妹妹”下一步的“反应数据”。

张艳红重新蜷缩进椅子深处,将自己抱得更紧。屋外的夜色,像一张冰冷厚重的毯子,缓缓覆盖下来。将她,和这个她试图藏身的、脆弱的“茧”,一起吞没。

请假的第一天,就在这种被动的信息接收、冰冷的债务认知、以及更深沉的、无处可逃的茫然与隔绝感中,缓慢地、煎熬地,流淌过去。

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韩丽梅接下来会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和父亲,在这条被“血缘”和“评估”强行扭曲的命运轨道上,还会被推向何方。

她只知道,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这里,在这个破败的、散发着霉味的“茧”里,试图抓住一点点残存的、属于“张艳红”的、破碎的自我,不让它被那场名为“韩丽梅”的、冰冷而强大的风暴,彻底吹散、湮灭。

夜,还很长。而这场自我封闭的、沉默的抗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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