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感交集,水雾蒙上眼睛:“你的宴会不是早结束了吗?我以为找不到你的……”
和朱禹进行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真的很累很辛苦,在别人面前我可以很坚强,到单先生面前立即卸下所有伪装,我知道这不仅因为朱禹的刁难,我知道自己想流泪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夭夭,快跟我说出什么事了!”他手掐在门沿,指节发白,都忘记像以往那样让我进去坐坐。
听见他这句话,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紧张产生一种类似感动的情绪,眼里的水雾更加充盈,似乎一眨眼一抖动,它们就会满溢出来。
可我不该让他为我这样担心,急忙解释道:“没什么,没有事,只是没料到你会在这里。”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才看见我手上捧着的书:“今天陪客人多喝了几杯,临时过来休息。你拿书来是有问题要问?”
我抹一把脸上混合的水珠,赶紧双手把书捧过去:“哦,这句短语的单词都认识,就是不明白它们组合后的意思。”我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句短语出现在212页的短文里,意思是你得靠你自己。”他只扫了书页一眼, “记得老师在讲解这句短语时说,好莱坞有个著名的女演员曾经说过,如果你需要一只援助之手,你可以在自己的任何一只手臂下找到;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你有两只手,一只用来帮助自己,另一只用来帮助别人。那时我正为自己的前程感到迷惘,听到这里犹如醍醐灌顶,于是就把它写在扉页上,激励自己努力上进的同时别忘记帮助他人。”
心间仿佛突然被一阵和煦的风吹过,这个盛夏的午后也不再炎热,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安祥。
“你也知道,中华民族的文字有几千年历史,要表达的每一个意思都有一个特定的词组,英语就不一样,每个词组因用在不同的地方而意思不同,就比如你问的这句话,它还可以翻译成‘你自己看着办’或‘你自己做主’。”
经单先生这番解释,我有些参透英文翻译的奥妙了,但无论怎么解释,You’re on your own!这个词组用在朱禹这里都是必须靠自己,他对我的偏见和单先生对我的好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我真不该对朱禹抱有幻想,但我应该真诚的对单先生说“谢谢”。
我衷心地说声“谢谢你,单先生。”低下头深深鞠躬。
“夭夭——”他低沉的声音有着克制的味道,眼睛里的抑郁像晨起的雾霾飘来荡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我不该……我没有权利为你做什么决定,让你经受这样的磨难……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仿佛用尽全部的气力才把话说完。
对不起?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吃惊地看着他隐忍克制的眼眸里流转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令他痛苦地握紧了拳头,我却找不到原因。
我是不是把事情弄糟了?前一刻还在说着搞怪的笑话努力让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下一刻就让痛苦占有他,可我并没有做什么呀?不过是在炎热的中午,为一句英文短语的翻译憋出一身汗,像只落汤鸡而已。
我不该让他难过,他太善良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应该让他高兴才是,可我该用什么方法化解他难过的心情呢?
眼看他又要隐入我看不见的他自己的世界,我迅速地用欢快的语气大声说:“单先生,你不知道最近朱禹好反常哟,经常以检查工作之名挑我刺,其实他呀就是想跟我斗嘴解闷。都说高处不胜寒,可能是他一个人当总经理太寂寞了吧。刚才问你的这句短语就是他给我埋下的一个陷阱,谢谢你帮我,等我斗赢朱禹一定好好奖赏你!”
我向着他灿然微笑,静静地期待这个魔幻的笑容感染到他。
他眼眸里的情绪渐次退去,可以看见里面一个小小的我,周围写满好想好想的渴望,让刚刚宽慰的心波动起来。
他抬起手,向我慢慢伸来,眼神渐渐迷离。
这是无数次令人赏心悦目的手,单凭这手,就足以让人想象出它主人的俊美了。
此刻,它伸向我的脸,绵柔宽厚的掌心让人渴望着沉沦,渴望它能够牵着我一起奔跑,奔向幸福的未来。
修长的手指颤动着迟疑,最终只是勾起我额前的一绺湿发,送到耳后,在那里停顿了一会,然后顺着耳廓滑落到耳垂上,似乎轻轻触碰一下,旋即离开。
我侧过脸,看着他的掌心迅速肩膀阻止它滑落的趋势,用下颌和肩膀巧妙地接住它,下颌正落在他的掌心,可以感觉到绵软轻柔的指腹微微的跳动,仿佛它正抚摸我的脸。
我低下头,把一个吻轻轻印在他掌心,转身飞快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