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姓薛名澈,小字扬灵。”
“嗯,这个名字倒是好,想来你家也是读过书的?”昭意神色缓了些。
“先父起先也是进过学的。”扬灵低头答道。
“那还好些。这样吧,我先要试你一试,出个题,你且做篇文章来看看。”昭意叉起了手。
扬灵拱拱手说:“学生冒昧,请夏老爷出题吧。”
玦儿端来笔墨纸砚,昭意捋须想了想,写下了一个题:“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
扬灵一看,知是出自《中庸》二十章,原文应为:“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这是个上下偏中全题,在选文集子里看过,但自己却不曾作过。他提起笔,思量一番,写下句破题:“大道所行,如万江归海。行由各自,及成乃为一。”
“圣人所教,盖欲使贤愚各有所宜,各有所从,依各人之质努力,共臻善境。……”
大约一炷香时辰,已成一篇,扬灵递与昭意,昭意接过,默默看了,按下说:“差强人意,文字太稚嫩,起承转合上更是斧凿痕迹多,这要拿去应试还是远远不够的。”
“老爷,你也不必太苛了。薛公子年纪还小,正有几年好在窗下用功,二十岁以前能中举也就行了。”范氏看着扬灵颇为可心,倒不满起丈夫的吹毛求疵来。
“不是我苛求了,这举业之事是立身之本,万不可大意的,若中不了,终老在白身上,那旋儿的终身可不就误了。”昭意回头瞪着她说。
听了这话,扬灵的心被刺到了,垂下头,不语了。
泠梧觉到这点,走过来,暗暗握了一下他的手,仿佛在说不要懈气,然后才对昭意说:“薛公子今日诚心而来,只为旋儿。兄长若不放心,只写下婚约,待薛公子中举后再完婚便是了。”
谁知范氏听了,倒不耐烦了:“这倒不好。三年才一科,谁也保不准此科必中,若不中,又要待三年。旋儿十七岁了,有几个三年可待?只怕白了我女儿的头发,再要嫁时,也不知何年月了。老爷,依我看,薛公子人物也好,便下决心,将旋儿嫁给他吧,以后富贵贫贱,也只看他们的造化了。”
昭意不说话,只把着手来回踱几步,又细细看看扬灵的文章,又周身端详扬灵的品貌,越看那股子神情越熟,也有些心动起来。但一想到他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毛头小子,把女儿嫁给他,又委实不甘心,便在犹豫中。再转念想想,如今女儿这个样子,再攀上什么好亲也不太可能,这几日也为此愁杀了人,好容易有人出来愿意娶她,若错过了,又不知将如何。想来想去,这终归是个烦心事,不如一并扔了,也好省心,罢罢,心里定下个主意来,但嘴上也不殷勤,只说:“这如今,彩礼我也不敢要你的,但女儿出嫁,面子上的事也是要有的,你先写下个彩礼单子来,我们照样也要收一收,免得人家看了,倒似我们女儿是倒贴给你的。”
“彩礼的事,兄长放心,只在我身上。”泠梧见昭意的语气松了,忙接上来说。
“嗯,新房也要好好布置起来,怎么样也要有个样子,虽然不要亭台楼阁的,大致也要几间清静小屋好住。”
“好说的,我去租下,让兄长过目便是。”
见泠梧如此慷慨,一应承下,倒教扬灵十分过意不去,泠梧觉出了,只看着他,要他放心说:“我只当自家儿女成亲来办事,兄长所说的,自然都是有的。”
“就算如此?”昭意拖了一下音,“也要拿八字来看,合了便好,不合还要再说。”
“扬灵,写了八字给夏老爷。”泠梧随口吩咐道。
扬灵取笔,便写在玦儿递过来的红纸上。
昭意接过一看,写的是:“甲辰年、戊辰月、癸酉日、庚申时。”看到这日子,昭意却隐隐似见过,但也想不起来,只是将其收了。
“那兄长,等先生来合了八字,便速告诉我,一应事宜我去准备。”泠梧说道。
“不妨,我会去寻先生看的,妹妹且先待几日。”昭意的心思还在那八字上,心不在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