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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猗兰劫·九歌 > 第一歌 宿莽 十六

第一歌 宿莽 十六(1 / 2)

 十六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禁为这走来的三个人而侧目: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的少年,被五花大绑了,绳子攥在一个瘦长个和一个着宝蓝直裰的商人模样的人手里。“他是谁?想必是犯了什么事。”人们都在心里嘀咕着,可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问一句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处世之道大家都知晓得很。

扬灵垂头丧气地走着。被绑的滋味很不好受,不用说那航船用的麻绳又粗又糙,紧紧缠在身上,如巨蟒附体,让人憋得很,单是周围人投来的那种猜忌、厌恶的目光,便像毒焰一般在周身燃烧,灼烤着他的心。“他们把我当贼,还是当强盗了?”扬灵痛苦地想着,不禁为答应被绑而后悔。

“两位大哥,能给我松个绑么?我保证不逃跑。”扬灵回过身,带着哀求地说。

“那可没准。别这么多废话,都走了大半了,走到再说吧。”老七摆摆手说。

扬灵只得闷不作声了,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弟弟!是你吗?”猛然一声传来,如冰面凿落般,他焦急地抬头张望,只见一个女子,梳着堕马髻,斜插一支碧玉大簪,着茜红衫子,下摆六幅绢裙。是她!

见到正是扬灵,轻岫显出一丝欢欣,又带着一份疑惑,给扬灵使了个眼色后,她走到宝蓝直裰面前,深深道了个万福:“这位大爷,奴家有礼了。这位是奴家的弟弟,不知如何触犯了大爷,奴家代为致歉了。”

正在为今天的晦气而怨恼的盐商,忽见天上掉下个大美人,那样娇滴滴,妩媚媚的,眉头也展开了。而再细看时,那施朱抹黛,那放纵浪荡的打扮,都标明了她是个风尘女子。因此,盐商的眼神也变多了几分放肆的色迷迷:“这位小娘子生得个好弟弟,细皮嫩肉的,也不放在家里呵着护着,却来码头干那笨重活,这不,愣生生地把爷的盐包甩进运河里了。爷这不带他去江都县太爷那里理论吗?”

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轻岫倒有些放下心来。她侧前一步,拂着手绢说:“原来是这般,倒是我缺了管教了。大爷是做着成千上万两银子生意的大人物,一个区区盐包惹不得大爷生气。只是我这弟弟见的世面少,恐言语拙了,惊了大爷。大爷看在他年纪小上,饶他些个,这盐包的损失,我自然奉上。”

轻岫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盐商却也挑不出什么由头来,再则,心还系着船上的货,本不欲在这个穷小子上纠缠太久,于是,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既然小娘子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纠缠之理。盐包之事,也只是想给那帮没心没肺的挑夫腿子立个威,不想却赶在小娘子弟弟的头上。这区区盐包,不过五六百文铜钱的小事,只是怕坏了规矩,以后码头上……”

还没等盐商絮絮叨叨地念完经,轻岫便从腰间的小荷包中取出一锭小银子,递了上来:“规矩自然是不能乱了的,这点银子,算奴家替弟弟谢罪了。”

一见那银子足有二三两的样子,盐商知道这次又赚了,也便见好就收了:“小娘子是个爽快人,行,我也不是那等与人过不去的,罢罢,今天给小娘子一个面子,却是要管看好弟弟,你看这小哥俊俏的,本不该与那群粗人混在一起。”

又说了些好话,行了些礼,把那盐商送走后,轻岫才是松了一口气,微微拭了拭粉颜上的汗,忙来给扬灵解绳索,一边解一边怜惜地说:“看他们,怎么绑得这样紧,手臂都勒红了。”

松了绑之后,扬灵便忽的给轻岫跪下了:“薛澈谢姐姐救命之恩。”

“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折杀奴家了。”轻岫慌忙扶起扬灵,又低声说,“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来。”

此时的柳巷,却是素净得很,家家朱户紧闭,杏帘低垂,只是间或有几家启了门,出来一个香衾眠足的男人,伴着几声“姐夫走好,再来”,便扬长去了。

这里的曲肠盘折使扬灵即便是第二回来,也不禁迷惘,只能紧跟着轻岫身后,再拐了几个弯后,二人才在岫云楼前停住了。

轻岫这才抬起眼,望了望跟着她来的扬灵。刚才的一路上她都是矜持得很,默默地走在前面,也不多说话,青石板上踏出的脚步声在幽静的巷子了点点顿顿,很是清晰,轻岫不用回头,也知道扬灵还跟在后面,见扬灵一路随着过来,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但是见到扬灵面对岫云楼时的一丝尴尬,轻岫却有些黯然了:“请不要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我没有不相信姐姐的意思。”扬灵坦诚地说。

“那就好,接下来请听我的安排。”轻岫的眸子闪动了一下,便去轻轻地推门。

黑漆木门没有锁上,轻岫一点一点地推开它,尽量不让它发出声音。当木门拉开到可容一人进入时,她便轻盈地侧着身进去了,并且招呼扬灵也进来。

又轻轻地合上门后,轻岫蹑手蹑脚地拉着扬灵上楼梯。扬灵脚步浊了些,几次把木楼梯踩得吱呀的,轻岫便会停下来,屏息听一阵,见楼下没有动静,才让扬灵继续上去。

好容易进了房间,轻岫松了一口气。她示意扬灵在绣墩上坐下,又去启了床底的紫藤衣箱,翻腾了半天,取出一套石青色衫子,连同袍带、方巾,递给扬灵。

“这套衣服恐怕你还能穿得,快换上。”见到扬灵那微红的脸和犹豫的神情,轻岫扑哧了一声,“行,我背过身去。”

身后一阵窸窣声,然后是扬灵的羞赧话语:“姐姐,我换好了。”

轻岫回头看时,不禁有些愣住了。扬灵穿上这一袭青衫,更显得玉树临风,风致优雅,俨然一位翩翩公子了。

轻岫拊掌称了声好,又去妆台边,打开抽屉,取出个五宝妆盒,启了盒子,里面无非是些耳环手镯。轻岫拨了一个小小机关,把妆盒上一层取下,里面原来有个夹层,白花花的都是银子。轻岫将银子收起,合上妆盒,放回抽屉,再把银子装进一个青莲色荷包里,递给扬灵。

“这……”见到轻岫赠了这么大笔银子,扬灵却不知所措了。

轻岫笑了一下:“莫惊,这银子不全是给你的。你有伤,且在此调养几日,每日拿出一锭小银子,替我去堵了假母的嘴。上次……上次,你只说是背了家里,换了仆人的衣服出来玩的,你家里是经商的,你是个府学生员,要在这里多盘桓几日,你明白了吗?”

扬灵犹豫着:“只是扰了姐姐,薛澈……”

“莫说这等话。”轻岫拢了扬灵的嘴,“你且安心住上几日,咱们从长计议。除非,除非你嫌这里腌臜……”

“不,薛澈绝无此意。”扬灵热切地说道。

“我也知道我们行院人家,本不是公子所应处之地。”轻岫却神伤了,“若公子有了好的去处,轻岫一定相送。”

“姐姐对我的恩情,薛澈不知何以为报。”

“又说这样的话。我若是要你的报答,我便不会如此待你。你若再说,我可要恼了。”

此时,“咕”一声传来,轻岫正在惊讶何处出声,后来却发现是扬灵的肚子在抗议了,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我,光顾着说话了,公子一定饿了,待奴家去做点吃的上来。”

说着,轻岫便轻移莲步,款款地下去了。

扬灵起来随意地走了几步。屋里的装饰摆设还是和上次一般,只是小轩窗启了,暖阳映得屋里亮堂堂的。那架古筝还是摆在那里,扬灵走到它前面,一拨弦,铿尔一声,弦音清越。

扬州以筝名世,轻岫的这部筝,古桐为身,紫檀为柱,虽不是平磨螺钿的奢华,但从音质的清纯处听,却是一部好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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