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艺术类课程不算太难，只是孟周的英文依然不上不下。交流没有障碍，授课也基本能够听懂，只是偶尔遇见印度裔或是南美籍的教授，依然会被迷之口音搞得一脸懵逼。

孟周在小院子里的长椅上写着课程Paper，抬眼见Grace一脸怨气地进门。

“怎么了？”

“我的车坏了。我在东湾参加派对，回来发现踩刹车的时候车屁股一路冒着烟，我把它抛弃了，坐巴士回来的。”Grace一脸委屈，并且生动地描述了她当时的心路历程，“我下车看着它不停冒烟，吓得跑了很远。你知道的，电影里总爱这么演，爆炸或是别的什么的。”

艾琳从房间出来倒水，听见Grace同学的抱怨耸了耸肩：“少看些爆米花电影吧。你买的那辆二手车也好些年了，九十年代的油价便宜，车沉又费油，毛病还不少。”

Grace窝在沙发里点头：“听起来像是我妈说的话。”

艾琳陈一副emoji微笑脸：“OK, fine.”

几个月的游荡也并非一事无成，孟周年前给某州级摄影大赛选送了近几年比较得意的作品，拿到了金奖。她乐呵了好几天，最近洗完澡都是哼着歌出来的。

孟周拿干毛巾揉着脑袋，猛地惊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回头见Grace立于墙角，眼巴巴地看着她，孟周不动神色地将睡裙往胸上提了提。

Grace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语气不悦：“我又不是蕾丝边。”

孟周扬眉，绕过她：“哦，那我去睡啦！”

她抓住孟周的胳膊，湛蓝的眼珠子水汪汪的。

“帮我个忙好不好，求你了！”

孟周停下脚步，倚在门框上静静看她。

Grace知道她在等着她往下说，“我的车不是坏了么，后来被拖去东湾的修理店了，后天得去取。你的学校不是也在东湾吗？”

“我学校在湾区东北部。”

“……”言下之意，其实不近，不方便。

Grace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后天Ja生日，我们约好去洛杉矶的迪士尼了，所以……”

Ja是Grace的男朋友，正在热恋期，简直如胶似漆一分钟都分不开。

“Please，Zoe！”

突然被塞一嘴狗粮。孟周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

从学校的钟塔上可以隔着海湾望见旧金山的标志性建筑金门大桥，红色的建筑横跨在太平洋的海水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海兽。上完课之后，孟周叫了辆出租车赶到Grace提供的修车店的地址。

车行老板是个中国人，真性情，说话有时夹带几句国骂，听起来特别亲切。他把维修清单递给孟周，抽了口烟：“妹妹，你买的这二手车被人坑了吧，大毛病不少，维修费可以赶上你这车的价格了。”

她皱着眉看着维修清单上的700美金，她记得Grace当时买这辆车时也不过花了两千刀，这个修理费确实贵了。

老板吐烟，很爽快：“这样，他乡遇故知，哥哥再给你便宜五十刀怎么样？够意思吧！”

她犹豫了一下。

老板叼根烟吊儿郎当地盯着孟周烦恼的表情，长发微卷在阳光下透着茶色，皮肤白皙细腻像煮熟的鸡蛋，眉毛拧得紧。半刻之后，他丢掉烟头，开口：“这样吧，电话号码给我，哥哥就当做慈善，不收你钱了。”

语气戏谑又轻浮。孟周收起手上的单子，从包里掏出卡，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必了，就七百刀。刷卡。”

“啧。”

孟周没理，礼貌道谢后拿回卡直接开车走人。车上载着她的相机和她仅有的三支镜头，她约了小组同学去南湾取景。下午的阳光猛烈，孟周眯了眯眼，放下遮挡板。

时间约在下午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