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国内忧,短短一月,风云变幻,三皇子逼宫未遂,却致使太子死在火海,四皇子宁舍受烟呛再不能言语,老霄王亦重病不起。
为何三皇子突然逼宫?想必是受人撺掇蛊惑。有人想要霄国祸起萧墙,为了推动宫闱内乱,肴国安插在霄国的暗桩基本上都动了。
李九泉冷笑,就怕你们钉得太牢太死,既然动了那就拔除吧,被肴国钉死在十字架上的霄国也该松快松快了。他受命秘密镇压叛乱,擒获三皇子逆党,顺带就把那些安插在三皇子身边以及太子身边的暗桩拔了个干净。肴国令霄国内乱,皇子死的死,伤的伤,镇压的被镇压,囚禁的被囚禁,老王又行将就木,这一系的老弱病残,李九泉看着就头疼。以半数暗桩换这样一个局面,肴国还赚了。
宋无月得君王召见。王要他放出禁宫里的二皇子宁负,并拥立他为新王。前世宁负不在禁宫,但宁舍重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骄傲自负且心狠手辣的二哥设计囚在禁宫,要不是先发制人,这一世他恐怕又得像上一世一样活不长。可惜,宁负早已躺在李九泉黑名单,绝不可能拥他为王。李九泉拒绝,且已经暗中调兵回京,支持宁舍继承王座。
王看出端倪。“不,他是最不适合坐上那个位子的人,那个地方太可怕。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每一日都带着永远无法割舍的荆棘王冠。他如今又不能说话……”
“您是在关心他?”李九泉觉得好笑,这话情真意切,要不是他知道真相,也会以为他是为宁舍好,“当年,您为何轻易答应将二皇子囚于禁宫?其实不是要惩罚他,而是要保护他,对么,他和您年轻的时候最像,他才是您最属意的王位继承人。”前世宁负能坐上那个位子,就是因为老王的偏爱。
他没有反驳,只是沉着声音说道:“自古没有哪个王是个哑巴。”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他不能说话,从今以后,我就是他的嘴,替他说话,谁若不服,就用剑说话。替他走在刀尖上,替他扶正你口中的荆棘王冠。”
病榻上的王气急:“你!你这是要挟天子令诸侯?!”
“不,我只是宁为一世奸雄,不做亡国将军。”
王指着宋无月气得翻白眼,一口气上不来,薨了。在王的病榻旁,李九泉又见到了那一袭白衣,无常。他站在暖帐左侧,等着王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用红线熟练地栓住了王的手腕。末了,他掏出一朵血红爪状的花放在了软枕边。
这个世界有人能重生,命运之子是因为命运眷顾,而宁舍是因为无常。实际上,重生的人应该是宋无月,宋无月和无常有交情,但宋无月把这个机会给了他最好的朋友阿舍。
前世的宋无月万万没有想到,终有一日,荆棘之路走到尽头,他身边却只剩下一只名唤“无常”的鬼,和一朵从黄泉随手摘下的彼岸花。
嫔妃殉葬。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哀歌里,三千妃嫔一步一步走进坟墓,香消玉殒。最为特别的是一位端丽庄重的美人——禛妃。她一袭华衣,从容迈步,不惧不哭,唯走到王陵断龙石时回身望了一眼东方。王宫就在东方,禁宫也在东方。前世就是外表端庄雍容无害的她,亲手毒死了宁舍。四皇子宁舍母妃早逝,族亲势单力孤,自幼由禛妃抚养。那时,宁舍很信任她。
这一世,宁舍要她殉葬。
宫廷内外,朝野上下,谁都不曾意料到这个素来病弱的少年会走上王者之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新人换旧人。新王继位大典在夏末初秋,正该是田里稻香、枫叶渐红的季节。这一年,战事已停,风调雨顺,田地丰收,就连当年被大水淹没的万亩良田也恢复生产力。因为当时军情紧迫顾得了头,顾不了尾,给百姓带来灾难,所以李九泉对那片土地的重建分外上心,不仅上表请求减免赋税,春耕秋收时,只要得空就带领一支军队去帮忙。
继任大典,举国同庆,秋季大赦。八鼓齐擂,三十六青铜号角交响,声势浩荡,堪比开国之君。新的君主一步一步,踏上一百零八级云阶。黑底红纹王袍,串珠流苏王冠,纠缠他一生的装束。云阶之上,他神态庄重,受数百文官武将朝拜。他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但一举手一投足一挑眉之间,浑然天成的国君威仪,谁说他当不得一国之主!
没有人会耽于过去,就连禁宫都在那夜被大火烧为焦土。
有这样一个重生的王,不是饭桶,又不是变态,李九泉表示鸭梨小了好多。后宫妃嫔殉葬,火烧禁宫,为王者之路开道,李九泉都要称赞他一句干得漂亮!
新君勤政,落霞宫夜夜挑灯,三年里巩固国本,海晏河清。
仁德初年,君王恩威并施,朝纲甫定,而东北边关不稳,霄国和祈国边境上祁军不断寻衅滋事,宋无月受命执掌虎符在砥石关与祁军交锋,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一打就是三年。李九泉又吃了三年边关苦,从一个美少年彻彻底底沉淀为一代大将,宋无月修罗将军的名号令敌军闻风丧胆。
年关将近,祈国挂出免战牌,不久,祈国老王驾崩,七子夺位,不复余力进攻霄国。
天落了雪,李九泉站在伏西城楼上望着遥远的天幕,天幕下是祈国境域,苍茫无垠。冷甲泛寒,他的身姿映着大雪,如葳蕤青山。
李九泉整编一支宋家军,浩荡的军队,严阵以待,经过长年累月的磨砺,已经成为天下最训练有素的军队之一,他们团结,他们无畏,他们如一柄尖刀直插敌军心脏。他们有一位比尖刀更加锋利的将军,将军对他的兄弟严格,对自己更是严苛。
那年,肴国也有一位将军名震天下。他叫顾北遐。他站在校场高台上,雪花纷纷扬扬。祈国七子之乱,正是肴国扩张领土的大好机会。他振臂高呼:“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校场骤然沉默,忽而如潮水翻浪,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寒冬夜早,篝火映照,火上烤着肉,温着酒。将士喝酒吃肉,即使是这样热闹的场面,顾家军没有一个士兵解下腰间佩刀,明日就要出征祈国。因为将军说过,永远不要在任何时候丢掉自己的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他们无数次用刀勇猛杀敌,无数次因为腰间的刀而获救,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最值得依赖的只有腰间这把——杀人的刀。
顾北遐与兄弟一起围坐在火堆边,他一碗一碗地喝着酒,火光中他幽幽地又想起那个人,为什么会想他,想亲他……想……咕隆,猛灌下一口酒,现在宿主又不是武卿,顾北遐是个硬汉对男人没兴趣,为什么我会想着他……
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祈国大半疆土划入肴国版图。肴国在南方,士兵普遍受不了北方的寒冬,但他的顾家军做到了!他们抓住了祈国内乱的机会,为肴国大业开疆拓土!
顾北遐也被称为“夜叉将军”!
李九泉听到顾北遐事迹的时候,他就知道成神系统拥有者又在为命运之子卖命了!
同是将军,战场再见。
祈国被肴国入侵,七子之乱刚过新王当政,立时就腆着脸向霄国求助。霄王宁舍也不跟他客气,趁火打劫以边塞七城为发兵条件。七城与整个祈国比起来微不足道,祈国新君吞下恶气忍辱答应。于是霄国发兵,迫使肴王撤回部分兵力抵挡西南霄国进攻,霄国和祈国南北配合。
祁王痛恨明抢的强盗肴王,也痛恨霄王这个不会说话的流氓。不怕流氓是哑巴,就怕流氓有文化。
李九泉带着宋家军从寞城出发,进击肴国西南边境,势不可挡。年迈的肴王八百里加急调令顾北遐紧急撤回一半兵力,直接行军西南,阻击宋家军。肴国太子还没弄死老爹继位,但实际上已经是他掌国。
于是,两人狭路相逢,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