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很玄妙。
有时,它是时年的流。
有时,它却是蜗牛的行。
而此时,它恰是后者。
夜里的屋中,没有开灯,暗黑而诡静。
我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怔仲地盯视着时钟上的指针,目不转睛。玻璃面上映出的我的面容,迷惘笼着哀悲。
钟上的指针,一秒一秒 ,又一秒,艰难异常地挪动。
期待,也会是一个电话,甚至于一封信件的微薄。
夜里,零点整,继而是新一天的开始。
什么也没有发生。
“说好的相依为命呢?”我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片大荒凉,无所适从的百无聊赖,“我依旧是一无所有啊……”
往日的幸福不过是南柯一梦,转瞬的错觉,只待第二眼,便支离破碎、面目全非了。
屋子里,周围所有的一切,压抑非常。空气慢慢地流去,氧气滤尽,窒息感在心里化成千丝万缕,细细密密,一重又一重,慢慢地缠。
我停在窗前,一眼向外望去,俯瞰整个夜景。
高大伟岸的落地窗纤尘不染,映着外面一面斑斓的五彩的光辉。
城市的夜是璀璨的,就像满布星光的夜空一样漂亮。我看见自己处于暗处的阴沉沉的脸,忽然就破碎了。
“这是什么生活!”我想摆脱,远远地逃离开这一切。
“砰!”一声巨响,玻璃片碎在地毯上。
伴随着残骸碎骨的飞扬,我夺路而逃。
碎落的回响,荡在黑暗的屋子里,久久不逝。
夜再深,街上也依旧热闹。
仁辉市,高楼林立,灯火通明,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真是个繁华兴旺的闹市。
城市的繁华远不止在于它白日人声的酣畅喧闹,还包括那一份夜晚灯火的肆意张扬,以及路人的快活笑谈。
夜晚自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这一种力量可以无限地扩大想念,膨胀悲哀。我沉沉地淹灭在巨大的失落、孤独与绝望之中,悲伤不能自己。有一大朵新鲜的乌云飘在头顶,腥风和着冷雨飘。
扰攘不堪乱糟糟的人群中独我一人乌云罩顶,时时有路过的行人目光迥异地打量我,他们侧身而过的神色夸张。让我明白现在的自己该是怎样的一脸倒霉相,无尽的狼狈,诡异可怖,足以吓哭小孩的妖怪人物。
可我满心都是那些很遥远很遥远的往昔,对于此副形容,无能为力,顾不及他人目光的炯炯。我在通明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迷茫游走,步子虚浮,思绪渺茫,浑浑噩噩,不知行程,终而是一个人回到了这里。
仁辉市的富民路,房屋和街道再也没有从前的半分样子了。
我走在寒冷的街上吹着风。
色彩纷乱的夜景里,浓稠的陌生人潮中,有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吹得人寒意四起。
我在人流中穿梭,不认来路,不识去途。故而无助的人世流浪者,世界太大,不知道哪里可去,自然哪里也去不了。见着别人的快乐,羡慕浓作了嫉妒,而后于人来人往中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荒原。
“我当时可以忍受孤独,却不能适应喧闹,以及别人的快乐。”老妇人这样说。
灯火人家世,独是广寒身。
毫无目的,看不清未来的路,辛苦挣扎倒不如随波逐流。
街上有人在乞讨,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而我自觉穷荒绝境,对未来的惶恐变作不期待,对于别人的痛苦也就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路过,视而不见。
各人自扫瓦上霜,莫管他人门前雪。
我把围巾披在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又进了一家便利店,点了杯热牛奶捂着。
茫茫地漫游,恍恍惚惚,行走了不知多远,不知多久。我预知今夜将用双腿无意识无目的地游走,整整一夜,熬得天黑极致成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