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儿……”
“无异……”
那一日看着他,就仿佛随时要倒下,他用手深埋着自己的脸,却拦不住他的泪水从指间,汇流成河汹涌而出。
“娘亲,闻人……我……我没事,让我……静一静就好。”
傅清姣和闻人羽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起身,退出了房间。
她们都知道,留下已于事无补。
就在又一次放弃了敲门而入之后,闻人羽转身欲离去。
“闻人姑娘!”
傅清姣缓缓走来,闻人知礼道:“晚辈见过夫人。”
“闻人姑娘就别这么夫人夫人的叫了,你是异儿的好友,此次更托你的福,要不是姑娘的药灵验,只怕异儿有得受罪了——”
“哪里的话,晚辈可担不起……”
“你们这一路经历,我都已大略知道了,现在细细想来,家中有一件物事,或许对你们有用,姑娘可否随我来一趟偃甲房?”
“当然可以,烦请前辈引路。”
偃甲房内,傅清姣打开了机关密室,取出了一个方形的偃甲。
“这个是?”
“姑娘或许知道,我师从前代天玄教偃女族长老呼延采薇,此物便是先师所有,临终前托我保管。”
“我的确知晓,但此物是?”
“此物,说实话,至今此物功用我仍不得知。先师离去之时,只曾留下嘱言,此物事关重大不可示人。若有朝一日天下大难将起时,便设法寻到谢衣,将此物交托,若谢衣身死,便交由其传人,若谢衣死后亦无传人在世,便将此物永远封存。”
“这么重要的东西,傅前辈给我看合适吗?”
“闻人姑娘的为人,我信得过。”
“多谢前辈信任。”
“异儿当年拜入谢大师门下之时,我心中也有几分忐忑。然先师一生都敬重其为人,十年前我亦见过谢大师,是个正人君子,如此我才放心将异儿交托。如今流月城和断魂草之事已逐渐明朗,先师所言时机应已成熟,如今谢衣身死,按理,此物该交由的人,应是无异……”
闻人静默不语,傅清姣继续道:“只是异儿如今受伤,情绪也不稳定,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些。而且作为一个母亲,闻人姑娘望你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闻人愣了愣,随即点头道:“我明白,听闻傅前辈你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换了我师父,也一定会把我留在百草谷,再也不许我出去……”
闻人顿了顿,有些难过的说道:“傅前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那么贸贸然偷溜出来找师父,或许我不会遇见无异,不会和无异一起去往海市,也不会遇见流月城的人,如果是这样,谢前辈也许就不会因此受到牵连而死。”
“我知道谁都没有怪我,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我最初只是想找到谢前辈问清师父的真相,可后来……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事情为什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不可收拾……”
傅清姣有些心疼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双眼似有泪光,隐隐要落下。
“你是个好姑娘,这一切不是你们的错。只是……”傅清姣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字一字缓缓道:“闻人姑娘,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要明白一点,你们若是再不抽身,前方就将是无底漩涡,谁也救不了你们的。”
“我……我明白了,多谢前辈点拨……”
闻人羽点了点头道。
“对了前辈,此物到底叫什么名,究竟是何用处?”
“先师离去之后,我也研究了此物许久,虽是感受到有灵力波动痕迹,却一直未能参透其中情形,所以我也说不出究竟有何用处,至于名字,先师曾言此物名叫……通天之器。”
乐无异不知自己端坐在床上端坐了多久。
时间就仿佛静止一般,连呼吸都好似被停滞。
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也太繁杂了,每每一道骇人的真相,都逼得自己无法思考。
师父,爹娘,狼王……
西域之行的种种一切,静水湖的曾经过往,那一年长安的桃花舞落,一切都仿佛冥冥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支离破碎的人生牵系到了一起,在他尚来不及做好准备去面对的时候,就被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揭开,他来不及彻喊,更来不及静一静。
如今只剩下恸哭的心,和支离破碎的伤怀。
或许这两日受伤以来潜意识有那么一刻觉得,如果能从此长睡不醒该多好。
师父,是不是你害怕我振作不起来,纵然黄泉路忘川途,也要回来把我唤醒?
心中的痛楚翻江倒海仿佛要淹没他,或许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恸哭,胸口处似有一份温暖的悸动想要默默给他安慰。
乐无异,从那里轻轻掏出了他随身的偃甲鸟。
这是十年前,那位白衣偃师留给他的礼物。
十年来,不管走到哪里,这只偃甲鸟,他从不离身,期盼着有一天,他能找到它的主人。
他期盼有一天,他会怀着微笑,捧着这只鸟儿站在那位主人的面前,骄傲自信的告诉他。
“谢谢你的偃甲鸟,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大偃师了。”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