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天尚且蒙蒙亮,邺城街道还不似白日里这么繁华,只有少许的小贩张罗着自己赖以为生的家当。
似平地而掷的惊雷,堪堪打破了这初晨的宁静,只听得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浩浩荡荡的军队竟是从骁骑大将军的营地而来。
这般大的动静,惊醒了街道两旁的人家,不少人将门开了一条小缝,露着两只略显惺忪的眼睛张望,便见为首的正是京兆府尹的李斯李大人,身后跟着几百号宿卫军朝着帝缘楼而去。
只是,京兆府尹的李大人办案怎么不用京兆府的衙门军,而是用了骁骑大将军李赫玉的禁军呢?
莫不是有人造反?
且先不说李斯为什么用了李赫玉的军,眼下宿卫军却是已经抵达了帝缘楼。
李斯并未下马,只是朝着身后整装待发的两百宿卫军挥手道:“将帝缘楼包围起来,一个苍蝇也不能放出来。”末了,将目光定在紧锁的大门上又道:“剩下的人,随我进去。”
至于怎么进,李斯早有打算,他停在帝缘楼的大门前,望着悬与头顶的三个镀金大字。想当初,阮城素得圣上青睐,最是意气风发之时,圣上御笔题书,写下帝缘楼三字,从此成就了邺城第一大楼。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这帝缘楼怕是与帝家的缘也尽了。
李斯朝身后的人的扬了扬手,便退至一边,看样子竟是要侍卫破门而入了。
早前闻声而来的邺城百姓见状也是惊讶不已,暗暗称道这李斯真是胆大,且先不说帝缘楼背后撑腰的人是谁,单单是这几年阮城素在这京畿之地积攒下的人脉,也不是一个官拜正四品的京兆府尹就可以动的了的。
可这李斯也不是胡来的人,今个儿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晚会传达圣听,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怕是官帽难保啊!
不过,这百姓之中,也不是全都是为了茶余饭后添点料看热闹的人,多少还是有这么一两个明白人。
“这邺城怕是要变天了。”
他挤在人群之中,虽是喃喃之语,可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楚,想来,这天子脚下,也要不太平了。这看似风平浪静,也不知道底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侍卫得了命令,自然没什么可顾忌的,眼看便要撞上门去,门却在这个时候由里往外开了。
侍卫止了动作,等着李斯的下一个指令。
而李斯,只是看着慢慢打开的大门,没有说话。
大门渐开,率先出来的是一个老者,看上去虽两鬓斑白,形如耄耋之年,可是一步一脚走得却稳稳当当,他行至李斯跟前,又瞧了瞧将帝缘楼包围的水泄不通的宿卫军,才拱手与李斯道:“竟不想李大人来的如此之快,不知那遣去的小厮有没有将事情的经过与大人说仔细了?”
李斯不明白,他接到密报便马不停蹄借了宿卫军往帝缘楼而来,哪里见过什么小厮。
齐老自然将李斯的表情尽收眼底,惊讶道:“李大人莫不是没见过我家先生派去报信的小厮?”
李斯自然是没见过的,要是见着了,怕也就不是现在的情况了,他看不懂这个长年跟在阮城素身边的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硬生生的答道:“不曾见过府上小厮。”
齐老诧异:“莫不是错过了?”
不等李斯开口询问,齐老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说:“大人消息果然灵通,先生今早儿方一知晓楼里发生了命案,便立即遣了小厮前去京兆府尹报案,却不想李大人竟先一步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大人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
齐老看似说得玩笑话,放旁人听去可能没有什么,但是李斯一听便明白齐老这是在试探他!
他被齐老堵得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半夜接到密报不问事情真假便带禁军包围了帝缘楼?
李斯不敢说,说了明面上是京兆府尹针对帝缘楼,实则却是他李斯在针对当今圣上啊!
李斯看着齐老,万万没想到阮城素竟然会派人去京兆府尹报案,这招在李斯眼里是贼喊捉贼,可是,到了这围观的百姓眼中却又是变了样儿。
不得不说,阮城素这一招,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倘若哪一天事情真的闹到了圣上面前,阮城素只需要将那报信的小厮推往瑞神殿,顺便找几个目击证人,圣上也定不会怀疑到阮城素的头上,反而会觉得他李斯心怀不轨!
李斯越想越心惊,这阮城素此等谋略,却不入仕为官,莫不是……另有所图?
“李大人?”齐老唤道。
李斯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差点误了正事:“今日之事,京兆府定当秉公办理,命案为先,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齐老和阮楼主不要怪罪才是。”
齐老道:“李大人铁面无私,公正严明,更何况法度威严,大人只管查案便是。”齐老微微侧身,让出路来,又道:“李大人请,先生已恭候多时。”
李斯颔首,叫了随行侍卫进了帝缘楼,便直奔命案现场,齐老走在最后,进门时,微微转头,便见人群中有一人以斗笠遮面,视线相交便转身离去。他走到僻静之处,取出事先藏好的雪鸽,摸了摸它的头:“去吧。”
看着雪鸽飞走,他才身形一闪,消失在屋舍之间,如若仔细看去,他背上竟然背了一把长刀,若是阮阮在此,定会觉得这长刀眼熟的紧。
与此同时,一只周身雪白的信鸽飞入朱红宫墙之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