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说,押不芦花是一种美丽的仙草,凡人吃了,可以祛病延年,甚至还有起死回生的神力。又传说,此草生长在北方。北方,那是阮纯臣出生,成长的地方,那是他的家乡,可是他没有在北地获得这种草。他遍阅古籍,终于找到新线索,押不芦花原是生长在回回国。
回回国在西方……
起死回生!
阮纯臣凝视着报告陷入了深思,他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押不芦花这种传说的物种上,他竭尽全力地为复活一个人而努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渺茫,现在只有继续前进,但是前面的希望又在哪里?一切都很茫然。
手中的这份报告再一次破灭了他的希望,派出去的人马一无所获……虚无缥缈的押不芦花又真的存在于人间吗?阮纯臣叹息着,儿女情,家族情,都是懦夫的感情呀,但他又无能忘记这份感情——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往事虽然成空,可是过去的人却还时时地徘徊在他的梦中,而现实的时序正渐入了秋日。走到殿外,但见满庭落叶,两行新雁,天色灰蒙蒙的,不辨晚烟还是细雨,那苍凉萧瑟的景象,顿时将他的心境染得灰暗了……他想的深,没有注意到罗喉已经走进了庭院。
异于往日的脸色使罗喉有着好奇,他疑惑地说,“哦,是关于军情的报告,上面说了什么……”
感情如洪河中的漩涡,一度回荡,又平平地流出。
阮纯臣将报告叠好塞入了袖中,面色平静地说道,“我们的战事不仅推进的顺利,还有新的人才主动加入我们。”
罗喉瞥了他一眼,他方才的面色与他此刻的说辞对不上。
“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年轻人……”阮纯臣抽出折扇,慢慢地摇动着,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对罗喉说道,“名字叫黄泉。”
“黄泉……”罗喉沉吟,“没有听说过。”
“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自然有我们未曾听过的人物,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才能为我辈所用。”阮纯臣主动为罗喉斟了一杯茶。
喝茶,罗喉没有兴趣。
他喜欢饮酒……
这是一个机会,阮纯臣开口道,“中原的好酒多的很啊。比方说有名的剑南春……不分桃花红胜锦,生憎柳絮白于绵。剑南春色还无赖,触忤愁人到酒边。”
“我又不发愁……”话是如此,罗喉还是想着排遣寂寞。阮纯臣对于罗喉的闲暇时光有着花样的安排,他明白,不能使一个上位者太闲,假如上位者太闲,必然容易生出故事。
恰好有一名新进的歌女,歌喉宛转,清音悦耳……阮纯臣听过她的歌声,为之倾倒。这是一位才女呀,不仅善歌,还会自己写词,又会排练新曲。阮纯臣将之推荐给了罗喉,所以在罗喉的面前不仅有轻歌曼舞还有醇酒志士——黄泉把手中的酒坛飞到了罗喉的桌前,一个新颖的出场方式吸引了罗喉。
至少在整个天都,众人对待罗喉全是毕恭毕敬的态度……罗喉看着眼前的黄泉,将征询的目光转向了阮纯臣。这就是你提到的优秀的年轻人?阮纯臣有一副微微带笑的脸孔,有能力的人难免有桀骜的脾气。
罗喉的兴致被歌女动听的声音转移了,他在饮酒之余渐渐地被歌女唱到的歌曲吸引了,那不在歌唱本身,而是因于阮纯臣喜欢这个歌女……她唱的是靡靡之音呀,固然,她唱的好听。
她唱,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阮纯臣会喜欢这个腔调?罗喉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了,他看到阮纯臣被下属请走了。
歌女接着唱,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唉,女人使人消堕壮志。罗喉不自觉地摇头时,视线接触到了黄泉。沉默的黄泉抱着一根银|枪靠着殿内的柱子闭目养神。罗喉看出他不为靡靡之音所动……这与自己脾气相投啊。
实际上,这首歌曲使黄泉想到了他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月族的国王——幽溟,以及幽溟的爱人,爱染嫇娘。他曾以术法使幽溟误以为爱染嫇娘身首异处……看到幽溟痛苦,他有报复的快感。他只想戏弄这个尊贵的弟弟而已,可罗喉来得太快,太猛,呼吸之间,月族灭亡了。
他从前的恨应该随着消亡的月族而消失……他也这样以为,直到,他看到苍月银雪的尸体,他的恨重新回到了胸腔,他恨罗喉……
为什么黄泉也有了一种奇异的脸色?罗喉在疑惑之间又把视线转到了歌女身上。他得出结论,那是因为这首歌曲……罗喉有了一种领悟,阮纯臣与黄泉,他们虽然是人才,但他们两人都不及自己呀。那么,统一中原武林,真的能倚靠他们吗?
他否定了,他告诉自己,我该出征啊!醇酒妇人会消耗我的精神,使我在迷乱之中彻底抛弃自己的抱负。
“不要唱了!”他沉声命令道。
秦弱兰一惊,勾断了弦……她奉命进入天都正是为了软化罗喉的意志。她得到了军师阮纯臣的赏识才有这个机会走到罗喉的面前,她唱着,观察着,罗喉的脸色是怡和平静的,他喜欢自己的歌声。可是这名喜怒无常的武君忽然出声制止了她的演奏,那是为什么?
“你也不要听!”罗喉看向黄泉……
“她唱的不错。”黄泉说道,他自战场中回来,正需要休憩和慰劳,这女人的声音正有这样的作用。他又说,“你若不喜欢,将她赐给我吧。”
秦弱兰一呆,这不行,她是有任务在身的人,罗喉是她的目标人物。上一次,她的任务失败了,千叶传奇毫不留情的掀翻了画舫。她痛定思痛,暗暗发誓要洗刷耻辱,寒暑不辍的精进着自己的技艺。皇天不负有心人,她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机会……
“天下封刀的四大名流被我击退,是我为你的军队解围了。”黄泉说着,“我有资格获得她。”
什么四大名流?罗喉对刀无后的后继者有着本能的鄙夷……再说这些战事是军师的安排,倘若自己亲自出征,谁能阻挡?又何须眼前的年轻人解围。
秦弱兰成为了一个被争夺的对象……这虽然不是她所愿,但似乎也达到了主人的期望。她明白坚固的堡垒都是自内部攻破,想到这里,她的心境轻松了。她不关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暗暗地关注着这场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