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汝南袁氏传承数百年的宗族旗!
一面是象徵著四百年煊赫门楣核心权力、唯有长老会决议才能动用的鳶尾徽旗!
这不是袁遗那种仅代表个人或旁支小宗、依附何进谋取出路的投靠!
这是以整个汝南袁氏宗族的名义,在天下人面前,堂而皇之地向帝国大將军何进宣布效忠!
是汉帝国最顶级的门阀世家,將全族的气运、声望与未来,赤条条地捆绑在了何进的战车之上!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烧遍战场,更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扑向洛阳深宫,席捲帝国每一个角落:
青州董卓临时府邸:
一只镶嵌宝石的金质酒爵在董卓的铁掌中瞬间爆裂!
猩红的酒液混合著锋利的陶片,溅了旁边李儒一身一脸。
“汝南老狗!安敢如此背信弃义!”
董卓双目赤红如欲噬人,虬髯戟张,狂暴的怒气几乎掀翻屋顶:“袁隗老匹夫在洛阳装聋作哑,做他的清贵三公!转头就把全族压给何屠夫?!好好好!真当老子刀锋不利乎?传令!给老子盯死袁氏在豫州的所有田庄、坞堡!从今日起,一粒粮食,一根草料,都不许从老子地盘过境!违者,格杀勿论!”
李儒脸色苍白,擦拭著酒渍的手指微微发颤,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主公,袁氏此举...恐引天下门阀效仿站队。当务之急,是抢在张角覆灭前...拿到足够压过何进与袁氏联手威势的、够份量的战功!清河...巨鹿...必须是我们先攻进去!”
东阿码头·山海临时总督府:
沮授將一份染著烟尘的密报轻轻按在巨大的冀州地图上“清河”的位置,对著负手而立的陆鸣长嘆一声:“袁氏入局,何进如虎添翼,气焰熏天!战后洛阳权爭,董卓已失先手...恐怕辽东那位公孙將军,也要重新掂量何进的份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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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郭嘉灌了口酒,嘴角噙著一丝冷笑:“好一招釜底抽薪!袁家老太爷们是算准了张角必亡,急著给何屠夫锦上添花,抢占拥立首功”!这洛阳的风...怕是要提前变成腥风血雨了。”
陆鸣凝视著地图上袁绍西进、最终匯入清河的那道刺目轨跡,指尖缓缓敲了敲地图中心一张角最后的核心壁垒“巨鹿”,眼神深邃如渊,不见波澜,只有无尽的算计。
“张角可没有他们想像中那么容易对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洛阳·南宫深处:
烛火摇曳,映照著十常侍张让那张因极度愤怒与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指尖捏著刚呈上的绢报,看也不看,径直凑到摇曳的烛火上。火舌贪婪地舔舐著丝绢,迅速將其烧成蜷曲的灰烬。
“汝南袁氏...袁隗...好你个三公之首!嘴上忠君体国,背地里竟將全族押给了那个杀猪的屠户!”
张让的嗓音尖利刺耳,如同夜梟啼哭,充满了怨毒:“传话蹇硕!给我死死盯住袁府!从今日起,一只信鸽,一只苍蝇,没有杂家的充许,都不许飞出洛阳袁府!袁府进出人等,给杂家查!往死里查!”
阴影中,赵忠幽幽的声音传来,带著令人骨髓生寒的冰冷:“陛下的身体才刚刚好转...还是不要把这种烦心事告诉陛下。袁氏这一动...怕是要逼得有些人...狗急跳墙,提前动手啊......我们何必去趟这波浑水?”
当汝南袁氏那面传承四百年的鳶尾徽旗,最终与何进的“何”字大並列飘扬在清河城头的残阳余暉中时,七月流火的战场上仿佛骤然被泼下了一盆来自北方的冰水。
帝国联军在东西两线高歌猛进、摧枯拉朽的表象下,一道深不见底、足以撕裂整个联盟的裂痕已轰然绽开!
门阀世家们嗅到了改天换日的血腥气息。
振奋者有之,如那些依附何进或与袁氏交好的势力;惊惶者有之,如董卓阵营及与其利益捆绑者:更多是冷眼算计,迅速调整著自家的站队与筹码一所有帝国棋局上玩家的目光,都从行將就木的张角身上移开,死死盯住了那两面在血色夕阳下並立的旗帜。
剿灭黄巾?那已是即將翻过的、註定的篇章。
真正的棋局,在袁氏落子的瞬间,已从血腥的战场悄然转入洛阳深宫的帷幕之后与各大门阀秘邸的暗室之中。
汝南袁氏这块沉甸甸的、足以压垮天平的砝码,终於清晰地摆在了何进一侧。
帝国的天平,正隨著这枚千钧砝码的挪移,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嘎作响的倾轧之声。
袁绍带来的,不只是五十余万可立刻投入战场、充当先锋的袁氏私兵精锐,更是汝南袁氏四百年积累的无上声望、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网络、以及帝国顶级门阀的政治背书!
何进一方的实力,在胜利在望的关键时刻,完成了恐怖的二次膨胀!原本就因西路军疯狂推进而倾斜的天平,此刻更是彻底地、无可逆转地倒向了何进!
张角的末日或许指日可待,但帝国新的风暴,已在袁绍踏入清河的那一刻,提前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