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成眼中的凶光虽然依旧,却多了几分凝重,没有反驳。
沮授所说,確实是他们心知肚明的现实。
见眾人默认,沮授语气微扬:“张角必灭!然平叛之后呢?滔天功勋,盖世威名,这联军总帅、第一功臣之位將花落谁家?“
他直视蔡瑁:“蔡都督,您当真以为,何进这位盟主』会论功赏,与荆州共享殊荣?
还是会將运筹帷幄握』、居中调度』、“亲冒矢石』等溢美之词尽数揽於己身?
到那时,他手握皇命,位居首功,声威无两,他要顺理成章地“整顿吏治』、釐清疆务』,何人敢挡?何人能挡?
荆州携数十万健儿远来,却所获寥寥...这口窝囊气,三位將军能咽下,荆州数十万將士,荆襄百十世家,可能咽下?“
蔡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不至於吧?我荆州与何进又无旧怨!兗豫损失惨重,董卓、山海领与他仇深似海,他要打压也该盯著...
,“都督此言差矣!”
沮授斩钉截铁地截断蔡瑁的话:
“何进之所欲,非在纠葛旧怨,而在成为战后无可爭议的第一人!
兗豫残破,不足为虑;董卓与我主公游离在外,他大可泼上拥兵自重』“居心叵测』的脏水,日后另图;皇甫嵩朱儁老成持重,自有朝廷尊荣约束。
唯有荆州,实力犹存,此番更是坐享』剿张角之功!
若让荆州带著战功和基本无损的几十万精锐安然回荆襄?臥榻之侧,何进可能安睡?
荆州,就成了战后何进必须拔除、也最容易拔除的眼中钉!
届时,一道朝廷敕令,命荆州军戍边他处、调蔡都督、黄將军、张將军入京敘职加官进爵』、分割荆州兵权、乃至以协查“流言』为名派监军』进驻..
种种手段,何进会吝嗇使用?
將荆州彻底变成他何屠夫的后花园,方为心安之策!以何进如今之心性与权势,岂会在平是否再多一州之敌?”
沮授的话语字字千钧,剥开了何进权欲薰心的本质和战后的必然逻辑。
帐內空气仿佛瞬间被抽乾。
黄祖脸色铁青,按在案几上的手背青筋賁起。
张曼成眼中凶光炽盛,喉间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低哼。
蔡瑁脸上的镇定彻底消失,一股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他猛地站起,想要反驳,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沮授戳破了他內心最深的恐惧一一战后何进独大、荆州反成待宰羔羊!
荆州三巨头营帐內的空气,骤然变得如铅块般沉重而冰冷,只剩下灯花爆裂的细微声响和粗重的呼吸声。
夜行如影·四方游说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同风格的营帐內,相似的密谈正在同步上演。
兗豫联军营帐內,郭嘉著重剖析何进的贪婪本性与对兗豫的长期盘剥剥削,描绘了何进独掌大权后对兗豫残存势力赶尽杀绝的可怕图景。
强调唯有打破何进“预定”的独霸局面,引入足以制衡的力量,兗豫豪强才能在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和未来的补偿。
皇甫嵩中军主帐,戏志才则以大义名分、天下苍生、王朝安稳为切入口。
指出何进性情暴虐,若令其一战功成而独步天下,骄奢淫逸尚在其次,恐將引动朝野更大动盪,乃至重现桓灵时外戚宦官祸乱之局。
强调老帅为国柱石,应虑及长远,適时发出“公正”之声,约束何进过分的野心,勿使天下再陷混乱漩涡。
益州刘焉营帐中,田畴则突出“远交近攻”与利益划分。
点明若坐视何进彻底消化冀青,势力膨胀至顶峰,以何进秉性,下一步是否会凯覦巴蜀丰饶?
刘焉初领益州,根基未稳,需未雨绸繆,联合可以制衡北方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版图划定中为益州爭取更有利位置、阻截何进势力向西扩张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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