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其一利未必抵得数害啊。”
郭嘉却在一旁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隨身的小酒葫芦抿了一口,眼中精光闪烁:
“公与兄,志才兄,二位思虑縝密,自有道理。然主公用此险棋,其中深意,恐怕不止於“行险』与『养虎』这般简单。”
陆鸣放下茶碗,目光扫过诸人,缓缓开口,声音在大堂內迴荡,清晰而有力:“公与、志才之虑,我岂不知?然此险必冒,非为董卓,实为山海!诸君请看一一”
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充州那片被標记为猩红战场的位置。
“其一,董卓死於此役对我们影响不大,但是董卓或者对我们山海领才是最大的利好!”
陆鸣的语气斩钉截铁:
“张角借何进之刀屠董,何进欲借张角之手除心腹大患再坐收渔利。
让他们的算计得逞,董卓这头盘踞西凉、拥兵百万的猛虎被彻底碾碎在巨野,何进没了肘腋之患,便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关东士族和...可能威胁到他的任何人!
张角全歼劲敌,声威大震,更能裹挟百倍於前的力量滚滚东进!
彼时,已成幽州实际掌控者的我们,將直接面临何进借『討贼”大义发难,或张角携大胜之威鯨吞海西的危机!
一个被打疼、打怕、元气大伤却又没被灭掉、带著滔天恨意躲回凉州舔伤口的董卓,才是最好的董卓!
他能牢牢牵制何进,让其难以全力东顾;他与张角不死不休,让太平军西面永无寧日!帝国这锅水,越浑越好!
冒头的势力,越多越好!
一个被打成『哀兵』而非『死虎”的董卓,是何进与张角共同的心病,亦是他们不敢轻易再树新敌的最佳保证!
这比什么盟约都管用!”
陆鸣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商贾的精明:
“其二,利在当下!
我军於昌阳、阳信等地屯粮何止亿万?
太平军穷困,何进贪婪且根基动摇,他们无力也无需支付我所期待的“价码”。
唯有凉州!董卓百万大军新经重创,粮秣重损失殆尽,关中虽遭郭、李催搜刮可能匱乏,
但其根本之地凉州尚在!
只要能救他回去,为了恢復元气,为了报仇雪恨,必然要穷兵武!
我山海领堆积如山的余粮,估计就是董卓之后唯一能够找到的大宗粮食了。
只要我们把粮食送往凉州西平郡,就能换来董卓手中的真金白银、铁石矿脉、凉州战马!
而西凉的战马就是我的自標了,我们山海领一直没有稳定的战马来源,之前从公孙度那里交易来的战马都快要不够用了。
这是一笔能让我军底蕴瞬间暴涨的买卖!
比与太平军斤斤计较几座空城划算百倍!
黄敘带回来的情报,更让我精准把握了这笔交易的时机与价码!”
他最后指向地图上充州与青州交界处:
“其三,风险可控!此番救援,动用地利一一预设储油点、天时一一夜间混乱、人和一一【冥府卫】执行、黄敘统军,核心在於『神秘”二字。
张梁怒极之下被黄幣追兵蒙蔽,何进被那场意外大火与火球搅得晕头转向,只顾恼恨董卓逃脱与丁原吕布的无功而返,根本无暇深究那十名『黑甲骑士”的来歷。
黄敘做得极好,果断撤离,不留痕跡。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股『心怀回测、坐等浑水摸鱼』的未知势力,而非我们山海领,
至於董卓与李儒.....
”
陆鸣嘴角微扬:“他们此刻惊魂未定,一心只想逃回凉州老巢,纵有猜测,也只会深埋心底,
当作一张可能的底牌而非证据。待其『尘埃落定”,这『再会』之机,主动权便在我了。”
陆鸣的目光最后落在黄敘身上,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役,黄敘不负所托,一万玄凤羽卫精锐隱於幕后,既助其成事,亦確保『冥府卫”行动无虞,功在社稷!当独立领兵,镇守一方!”
“末將谢主公信任!”
黄敘心潮澎湃,再次躬身,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
父亲黄忠微微頜首,眼中欣慰与自豪几乎溢出。
郭嘉抚掌笑道:“妙!主公洞若观火!董卓活,则水浑可摸鱼;粮通凉州,则府库充盈;行事隱秘,则立於不败之地!子升將军行动稳妥精准,將此三策完美达成!確是大功!”
泪授与戏志才对视一眼,虽仍有隱忧,但陆鸣已將利弊权衡得明明白白,分析得鞭辟入里,更兼行动成功且后果可控,他们心底也承认,这步看似行险的棋,下得確实漂亮。当下,两人也微微頜首,不再多言。
堂內气氛为之一松。
远方充州的烽烟依旧瀰漫,但阳信城县衙的大堂內,那份沉重的压抑已被新的定计与功勋带来的昂扬之气所替代。
黄敘挺拔的身影立於堂中,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肩头,映照著山海领新一代將星的冉冉升起。
陆鸣的布局,为这乱世棋盘投下了一颗充满变数的关键棋子,未来青州北上的巨舰,已悄然调转了船舱,驶向那充满风险与机遇的西凉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