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渝回到村子的时候，原本寂静的村子完全变了样，人堵满了村道，风尘正被围困在人群中。

有眼尖的村民看见程不渝，喊了一声“女英雄”，其他村民反应过来，也跟着喊了起来，一声声“女英雄”，把程不渝喊得莫名其妙。

原来，这条村子近日来发生了多起命案，且都是在夜里发生的，死者死状惨烈，皮肉深深凹陷进去，村民怀疑附近出现了妖怪，每晚都早早关门，免得遇到了妖怪。前些时日两个小孩的爹娘去集市时晚了些回来，第二日只剩下两具形容枯槁的尸体了。

虽是躲在房里，但方才的情况大家还是知道一些的，以为程不渝赶跑了妖怪，自然认为她是个女英雄，村民这会儿热情高涨，坚持要程不渝和风尘二人在这留宿一晚，还准备好了饭菜招待他们。

程不渝没有拒绝，留了下来，跟着两个孩子回了他们的家。

用过饭菜，村民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程不渝一人站在小院里，指尖摩挲着玉箫，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尘不知何时过来了，站在她的身旁，“夜间雾气重，还是回到屋里去吧。”

程不渝指尖一顿，抬头望月，“风尘，我是摄魂师。”

风尘静了一瞬，“我知道。”

程不渝一时无话，两人并肩而站，皆是静默不语，一时间，只听见昆虫微微的叫声和风吹过树枝时的沙沙响。

半响，程不渝略有担忧地说：“今日那虚灵跑掉了，我怕……”

“莫怕，它不会再回来。”

程不渝苦笑，轻声喃道：“我倒宁愿它会回来。”

“不渝，”他唤她，“我不愿意你受到伤害。”他的声音轻柔，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月光下，他的俊脸显得愈发苍白，可他的眼眸晶亮有神，程不渝竟有些老呆了。

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种人，他轻轻的一个微笑，简单的一句话语，都有无尽的魔力，把你深深地吸进他眼神的漩涡里，即使他什么也没有做。

对程不渝来说，风尘就是这样的人。

压下心头的悸动，她抿唇，问他：“风尘，你信命吗？”不等风尘回答，她又自顾说了起来：“我信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挣扎，反抗，这些都逃不掉命运的束缚。有些人不愿意接受命运，到死都放不下，把自己变成了虚灵，永世不得超生。你看，不愿放下，虚灵便是他们的命运，可若放下了，风尘，也许那就是你想要的。”

“放下了，便会忘记。”他深深地看着她，“我不愿意用忘记全部去赌一个也许。”

程不渝沉默了许久，直至不小心触及风尘冰凉的手背，才猛然惊醒，她愣愣地看着有些凉意的手背，低喃道：“也许，这也是我的命。”

所以，她认。

“回屋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程不渝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去凤凰城……”顿了顿，还是能继续问下去，只道：“风尘，祝你好梦。”

“你也是。”风尘看着她进屋的背影，伸手想要抓住，却看见那手，竟有些若隐若现的透明，他沉默地看着，神色淡然，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好梦吗？”他轻声问，却没有人回答。

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权利。

我只希望，你的梦里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