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蒋冧开始了痛苦而乏味的,不断重复着的生活。
昏迷,清醒,发病,被打,反击,昏迷,清醒,发病……
蒋冧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日子,只知道在他疲惫到就想这样睡下去的某一天,一个他熟悉的怀抱把他圈起,以一种轻到让人心碎的声音说:“小冧,我们成功了。”
度过肖户的“观察期”,身上大大小小的不算致命的伤终于全部结痂的那一天,蒋冧站在窗边,呼吸着与血液和汗水不同的新鲜空气,男人从身后屁颠屁颠的贴上,在他脖子旁吹气。
蒋冧痒的不行,小幅度地推着他,忍不住的笑出声。
肖户把嘴唇贴在蒋冧颈上,轻轻地在上面吮出一个个艳红的痕迹,然后把下巴抵在蒋冧的锁骨,“抱着都硌手。”一句抱怨,却满是疼惜。
“我们走吧,离这里远远的。到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你侬我侬,我找份工做,你就在家相夫教子,就这么过一辈子。”
蒋冧看他那个天真样,失笑:“你傻了是不是?哪来的‘子’?”
否定了之前对他的评价,这还是个孩子啊。
“怎么没有?你不是总去孤儿院旁边转来转去?咱们领养一个,跟你姓。”肖户痴笑,似是想到了蒋冧照顾小孩子的样子。
“真想把你用墙围起来……不,用长城。”肖户突然变得伤感,“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你呀,也能永远不受伤……”他勒得更紧,生怕蒋冧跑了似的。
听了肖户这不负责任的话,蒋冧更加肯定帮他戒毒的那个肖户是进化版。
于是他只是笑笑,没答话。
也没告诉肖户,“蒋冧”的“冧”,是——
“倒塌”。
即使心里突突地跳个不停,但在肖户说出去给他买晚饭时,他还是笑着点头让他去了。
所以,他甚至来不及和肖户道别。
当男人抱起他渐渐冷却、却还不断颤抖的身子,他拼尽全力在肖户耳边吐出最后的话。
……
“小冧,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蒋冧,看看我,求你……看我一眼吧……”
“我们刚刚才说好的,找个地方,住一辈子……小冧……”
“你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求求你,蒋冧……对不起……”
“蒋冧……对不起……”
……
还是个孩子啊。
意识好像已经飘离,他断断续续地听肖户说出些毫无连贯性可言的话,气力逐渐消失。
看到楼下的那个仍旧跟他留着相同发型的年轻人,和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彪形大汉,蒋冧就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和肖户像几分钟前那样耳鬓厮磨了。
不得不说,肖父还真是用心良苦——
可.卡因成瘾者戒除后的复吸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恍惚中,抽搐的蒋冧好像感觉到了雨水的滋润,湿湿的,滴在脸上,痒痒的。
他想抬手去拭,胳膊却重的像被鬼压床。
就在蒋冧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他自虐的快速想着:
说不定以后的哪天,肖户会慢慢心冷,没力气和他父亲再斗下去。然后忘记他,受他父亲摆布,娶妻、生子,接着过着正常男人该有的生活。偶尔梦回,也许会被噩梦惊醒——里面有个他曾爱过的男人——好像姓蒋……
……
因为那个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对他说:
“和你在一起太累。我受够了,也不爱了……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