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第五天,我看到了十年前的韩冉和蒋小涵,穿着中学校服,并排走在上学的路上,在教室里坐在一起,分享一本漫画,又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一起回家。
“很美好的学生时代,回到那里也不错,”小含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但是,你想好,真的要用生命来换她复活吗?”
我认真地点点头。小含望着我,不再说话,她跳上窗台,脸朝着窗外。
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蒋小函也总是在下雨天长时间地看着窗外,恍惚间我感觉这只猫和蒋小涵的形象是重合的。
“小函,”我轻轻叫了一声。
她没有回头。
“小函?”
她转过身看着我:“你是在叫我吗?我不是小函,我是小含。”
“那有什么区别吗?”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我,表情天真而执拗:“当然,我会知道的,我知道你叫的是不是我。”
“好吧。小含。”
“我想出去,”她看着我,神色怅然。
“像上次一样我和你吗?”
“不,我自己”,她说,“把窗户打开吧。”
我犹疑地看着阴霾的天空,最后还是让她出去了,我站在窗前,看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迷蒙的雨雾里。
一直到天边如墨一般的黑色翻滚逸散着氤氲开,将夜色层层浸染成密不透光的幕,而小含却像是被夜给融掉了,我感觉到周围全是她的气息,却无论如何都捕捉不到她的影踪。我静坐着,用全力想把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臆测赶走。常听人说,一个人越是在乎的东西,带给他的不安就越多。我无法言明我是不是在乎她或者是在乎到哪种程度,我也不知道我的不安是不是来源于我惧怕我身边的生命一个又一个以某种不太令人愉快的方式消失。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不安与恐惧席卷着我,让我甚至不能平稳地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微微颤抖的尖锐嘶鸣的杂音。
我不敢关上窗户,只期待某刻她能回来。阴冷的风像暗夜里肆虐的鬼怪从窗口闯进来,呜呜叫着盘旋在我的四周。我用力裹紧被子,却感到由内而外散发的寒意与身边的鬼魅唱和着,蚕食我的躯体。
终于,我支持不住困倦地睡去……
沉睡中,突然一股冰凉的力量直撞我的胸口,我一惊,伸手摸到又湿又冷的一团,我吓了一跳立刻坐起身,按亮了台灯。
是小含。
她被雨淋湿,看上去瘦小得只有原来的一半,像只狼狈的壁虎一样挂在我睡衣上瑟瑟发抖。
我赶紧伸出手臂将她抱牢,直到她冰冷颤抖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地温暖平静起来。
“我现在很冷,你用吹风机把我的毛吹干吧。”她小声呜咽着说,“不过,在那之前,请你就这样抱着我再多一会儿。”
当我再次入睡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我拥着小含,朦胧中感觉周围一下子前所未有地温暖起来。
第六天,天终于放晴,阳光和煦,万里无云。我回到二十年前,看到韩冉和蒋小涵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五岁半的韩冉和四岁的蒋小函,在夕阳无限温暖的橙色光辉里玩泥巴。霞光下的世界美得像一个童话。
“你的城堡好漂亮。”小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韩冉。”小男孩用木棍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