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哙正伸长脖子盯着窗外的肉铺,闻言也扭过头来,瓮声瓮气地搭话:“是啊陈哥,可是咱们几个挤着挡住你视线了?要不你挪过来,俺给你腾个地儿!”
萧何也放下手中的竹简,含笑看向他,“陈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跟咱们这些乡野粗人可不一样,怕是瞧不上这咸阳的热闹吧?”
这话带着几分打趣,惹得车厢里众人一阵哄笑。
闻言,陈佩嘴巴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掀开车窗一角往外看。这一看,他瞳孔骤缩,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淡定,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几年未归,咸阳城何时修的这般平整的路?
那青灰色的路面宽阔平坦,光可鉴人,车马行过竟不见半点尘土飞扬,与记忆里坑洼泥泞、一到雨天便难行的黄土官道判若云泥。
街边的商铺比从前更规整了。
甚至连路边的沟渠都砌得整整齐齐,往来行人步履从容,脸上不见半分流离之色,全然不是他记忆里大秦一统初期的模样。
“这……这路……”陈佩喉结滚动,忍不住低低出声。
“陈哥也看愣了?”樊哙见他这副模样,咧嘴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俺就说吧,这咸阳的路,可比咱沛县的强多了!”
刘季也凑过来,挤眉弄眼道:“陈哥莫不是也看呆了?这会儿怕是挪不开眼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车厢里的气氛愈发热闹。
队伍后方的另一辆马车,行得稍缓些。
车帘半掩,绣着素净兰草纹的布幔被风微微吹起,露出车内端坐的吕雉。
吕雉一身荆钗布裙,荆钗绾着乌黑发髻,虽衣着朴素,眉眼间却透着一股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的沉静锐利。
身旁的吕太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车辕边坐着几个随行的吕家仆役,唯有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连眨眼都舍不得。
入目是青灰平整的水泥官道,车马辚辚而过,竟不见半分尘土飞扬。
更远处,巍峨的皇宫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飞檐翘角透着煌煌天威,那是大秦权力的中心,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般繁华......”吕太公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望着窗外的盛景喟叹一声,“咸阳不愧是帝都,比起沛县,简直是天上地下。”
吕雉没有应声,望向那座高耸的权力代表,心头猛地一跳。
权力,她想要权力...
这咸阳城,便是她的机遇。
她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吕太公瞥见她眼中的光芒,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又缓缓闭上了眼,不知是叹是忧。
“雉儿,龙椅之下皆是枯骨,玉冠之上尽是荆棘。”
“雉儿明白。”
车窗外的喧嚣还在继续,吕雉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竟比那街市的喧闹还要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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