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埃度尼的三万大军傍晚时分抵达帕尔洛伊边城,与带领两万大军的前锋领帅师扎特会合,在十里外扎营。
月挂高空之时,我睡得迷迷糊糊,恍惚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因这几日精神意志一直居高不下,轻微的声响都能把我从睡梦中吵醒,我立即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身旁两侧的位置上都空了,而赶了一天的路,我累得够呛,见并无异常,也不作他想,便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五万大军却只向前挪进了五里地,就停滞不动。
帕尔洛伊城外,是一片黄土平地,今日气温有所下降,太阳已被厚云遮挡,天色微暗沉。
我跟在大军后方,抱着水袋不停地喝水,图多拉斜眼乜我道:“瞧你紧张的模样,还没开战就吓成这样了,等开战后,你还站得起来吗?”
一旁的艾顿附和道:“噢,估计他被敌方的人一阵大吼,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第一次跟我们去打猎的时候,一只小野猪就把他吓得跪在地上,你能想象那场面有多好笑吗?”
“哈哈哈哈……”
几人叽叽喳喳地讪讥道,完全没有开战前的紧迫心理,仿佛战争于他们如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我抿嘴不语,心心念着希尔先生的安危,以解心头的慌张。
似乎没过多久,前方终于传来动静,随后一声号令,大军继续前进。
心中莫名地对这种一停一顿的方式感到不安,待再迈进三里地时,却听得前方有隆然响声入耳,大军前阵有轻微骚动,片刻安静下来后,又往前一里时,大军陡然停止前进。
轰天震地的龙啸彻响,巨龙正成群地盘踞帕尔洛伊城上空,城内已燃起大片烈火,防塔严重破损,城门也被破开一边,然而空中急如骤雨的利箭,却无法击中巨龙那厚如铁的龙皮,巨龙翅膀“呼哧”一抖,利箭就被扇落城内。
在一里地外,都能清晰听见帕尔洛伊城内那歇斯底里的哀嚎、惨痛声,我被这一景象震得无法言喻,而众人却面无表情地漠视这一切。
几乎是单方面地被巨龙厮杀了近一个小时,已渐渐听不到哀嚎声响起时,兰斯立即勒令他的一万战意军列队最前方,而我也被抓入方阵最中央,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
吼!
万军战意犹如深海中被狂风掀起的巨浪,即刻暴涌而出!
我死死抵住脑海里仿佛即刻就要被吞噬精光的意志,可效果甚微,意识有片刻的溃散,而这时,那一波波被兰斯掌控的意念,慢慢凝聚成一支巨箭。
咻!
划破天际的巨箭直击盘踞于城外高空的一头巨龙,一声长吼哀叫,被巨箭穿透身体的巨龙坠落在城外的水桥上,巨箭势如破竹,快如闪电,直朝第二头最近的巨龙冲去,接着第三头,第四头……
巨箭仿佛一条身姿轻盈的战龙,在空中傲然飞舞,刚经过一场厮杀的巨龙,速度根本不敌这支气势凶猛的战意军,不过眨眼之间,天空中的巨龙被巨箭一只只地射落地面,再无拼杀之机。
经过两场单方面的厮杀,卡埃度尼大军首战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阿门洲的边境帕尔洛伊城。
派人直捣龙窝偷走龙蛋,再悄悄潜入帕尔洛伊城将龙蛋藏起,引诱巨龙袭击帕尔洛伊城,而战意军也首度浮出水面,势不可挡,一鼓作气地将强弩之末的巨龙绞杀。
半个月后,帕尔洛伊内的外星族人被收服,剩不到一万军队的外星族,伤残的士兵将近三千,而余下七千军,一半留守善后,其余一半精锐军,作为俘虏,跟随卡埃度尼的五万大军向南进发。
这场长途跋涉的征战,几乎横穿了整片阿门洲,历经的十个部落,凭借兰斯的战意军,十战十胜,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为大军涨了将近十万人数。而最后一个母系部落,根本无需攻打,直接投降,无条件纳入卡埃度尼的大军庇护下。
七个月后,卡埃度尼带领他的十万大军北上回到帕尔洛伊城,将此纳为他的帝国王城。
然而,回到这片边境之地,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噩耗。
***
帕尔洛伊城经过一场惨痛的杀戮后,满目疮痍的景象尤显凄寒,虽城墙现已修复,而洗刷过的墙面,在夕阳的映辉下,仍能看出淡淡血迹。
萧索的城门外,希尔先生正负手立于几位年轻将领身后,迎接大军的回归。
我全然不顾四面迎来的盯视,冲出列队,向希尔先生奔去,他被我一个冲撞,趔趄两步才站稳,在抱住他的瞬间,我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心中好不容易立起的防塔,隐忍了七个月的艰辛,在这一刻不堪一击地溃败下来。
“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爱哭?”希尔先生轻声道,话里尽是温暖笑意。
我呜呜道:“我、我很想念你……”
希尔先生拍了拍我的背,无奈道:“好了,我可不想当身后这些人饭余酒后的笑资,有什么事回城里再说,当然,我也很想念你,一会儿给我说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吧。”
松开希尔先生后,我点头关切道:“希尔先生,你身体都好了吗?”
他颔首道:“我很好,不必担心我。”
“那……”我鬼祟地揪了揪周遭的人群,咕哝了声。
希尔先生慢步入城,坦然自若道:“外星族语虽和英语发音相近,但意思却迥然不同,不必紧张,你偷偷摸摸的举动反而小题大作,引人怀疑。”
讪讪松了口气,看来这几个月希尔先生并没有闲下,我甚至要怀疑他替卡埃度尼挨的那一口蛇毒,是不是故意为之,可在不知道什么毒蛇的情况下,也太冒险了,我又暗自摇头排除可能性。
安置五万大军后,卡埃度尼与兰斯等一干头领一刻不停展开磋商会议。
在希尔先生的临时住处里用过晚餐,一边言简意赅地向他汇报了我的七个月煎熬历程,一边享受着久违的咖啡。几个月前,希尔先生在北原森林南面找到类似咖啡豆果树,将其果实带回栽种,研磨出的咖啡虽不及现代品种的香醇,于视咖啡如白水的希尔先生而言,却能解解馋。
“兰斯的战意军已从一万人扩至三万,他的意念术也越发精湛,几乎无须我再去捡什么漏网之鱼,”我搁下手中的木杯子,忿忿道:“可我觉得自己脑子不正常了,只要有稍许走神或发呆,那些狂躁的意念好像从灵魂深处一跃而起似的,吵个不停,我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希尔先生疑惑道:“他没有教你压制的方法吗?”
“有,但是不管用,战意军数量少我还能保持一丝理智,控制自己,可增至两万后,他也要拼了老命才能压制我,他企图通过催眠来压制狂暴的意识,成果也甚微,时间久了,我到达一定的亢奋状态,几乎连催眠也无法让我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