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人？”老人以为兔子又来了，头转过来看见姑娘一行人的时候吃了一惊。

兔子脚步虚浮地挪上来：“……啊，我们是来求证一些事情。”

“……”老人眉头皱起来不说话了，显然是很抗拒。

姑娘可不管老人的心情如何，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赛伊是守灯人吧。”

“……？！”老人表情还算淡定，袁茗和小伙子已经一脸震惊了：不是，虽然我们的最终目的的确是这个，但你这么开门见山……会不会不太好？

知道你个性凶残，但一上来就揭底牌，会不会太凶残了啊！

“你们已经猜到了啊……那个时候我可是想了好久。”老人语气平淡。

“呃，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住在灯塔里面？”兔子小心翼翼。

老人瞥了她一眼：“你们应该猜得出来吧……孩子不在了，房子重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么果然……”兔子难过起来。

“赛伊死了。”姑娘平静地揭开残酷事实。

老人苦笑：“必死无疑了吧……在那场大火中……”

火中？

小伙子斟酌着用词：“实际上，赛伊并不是……在火中死去的。”

“嗯？你们发现了什么？”老人精神一振，紧盯着小伙子。

“我们发现了地道，地道上有赛伊的画。”袁茗说，“赛伊从火中逃了出来。”

“……”老人的表情明显困惑了，“那你们为什么说……”

袁茗、兔子和小伙子看来看去，谁都不敢开口，最终姑娘来说明：“我们猜测赛伊逃出来后在地道中生活了一段时间，但是他被火烧伤了，由于得不到及时而有效的治疗，最终死去了。”

七十六

老人听了这个消息，像是并未被触动，只是木然地看着他们——目光却似乎穿透了他们、看着极远极远的地方。

他的嘴唇翕动几下，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您、您没事吧？”袁茗被老人看得毛骨悚然，心里涌出一股悲凉。

老人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焦点的目光迅速恢复正常：“……我没事。”

“所以……他最终还是死了？”不是死于火灾，而是烧伤带来的疾病？

姑娘点头：“他应该是一个人死的，没有任何人照料，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是那个倔小子的脾气啊。

可是，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是，不信任我吗？

老人被心里浓重的悲哀堵得无法呼吸。

“可以……可以告诉我地道在哪里吗？”老人轻声哀求，“我想去看看。”

袁茗被他的语气弄得心里发酸，她答道：“当然可以，我们可以带你去。”

姑娘突然开口：“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几个问题。”

老人看看她，声音中有不易察觉的悲悯：“问吧。”

姑娘毫不客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赛伊是守灯人的？你们是否因为守灯人的事有过争执？赛伊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有……如果你家已经烧没了，那么这里放着的画又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呢？”

老人想了想，说：“我先从最后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吧。”

“这里有赛伊的画，因为这些画本来就在这里——别吃惊，听我说。”老人知道他们的疑惑，“事实上，赛伊开始并不是守灯人……”

“赛伊的病是先天性的，主要表现为心律不齐、呼吸困难等，我曾经想治好他，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办法。赛伊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他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本来我们在另一个地方生活，可是那里的消费太高，给赛伊找医生也花了很多钱，几年后，我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于是，我带着他，来了深秋庄园。”

“这里有守灯人，之前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人的存在。守灯人听说了我孩子的病情后主动找上门来，我勉强忍耐着他给我的孩子诊断，心里面十分不信任他——躲躲藏藏的，身形矮小穿着黑袍，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这样的人我实在无法信任。”

“可是，我不得不暂时信任他……在他弄来奇怪的药给我的孩子喝下去之后，赛伊的病情，开始好转了。”

七十七

“但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赛伊的画会在这里啊？”兔子忍不住提问。

老人说：“急什么，我马上就要说到了……赛伊喜欢画画，但我对此毫无兴趣。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赛伊和守灯人亲近起来……那些画大概是那时候赛伊送给守灯人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来到灯塔以后才发现这些画，就放了起来。”

“赛伊画画这么厉害？那时候他才多大？”姑娘意有所指。

“我没有骗你们……那时候赛伊已经十一岁了。”老人低声说，“我们在深秋庄园已经住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