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是我输了。”在对方落下一枚白子后,李同毫不犹豫地认输,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团团围困,不管黑子如何冲撞,都丝毫没有出路可言。
一旁一个奴仆打扮的小厮快步上前为两人更换茶水,穆明涂端起来喝了一口,嗯,温度正好。
李同棋艺很差,穆明涂邀请他坐下来对一局,一局棋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要知道,宫中的四位正妃位的妃嫔一局棋都可以和皇帝下两个时辰。
李同也端起茶一口喝光,这一钱雪芽就值一两黄金,可在李同嘴里和三十文一大包的陈茶没什么区别。
看得穆明涂一阵摇头叹息。
都说棋语说人性。
穆明涂就像他下棋的风格一样,喜欢步步为营、后发制人,等到包围之势显现,对手早就没了挣扎的机会。李同则像他当年一样,杀伐果断、锋芒毕露,但缺乏蛰伏的耐性,更何况他如今志不在此,更是马马虎虎。
下完棋的两兄弟一时半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穆明涂在观察他这十五年没见的兄弟,他们之间能这么相对而坐的机会几乎很难再有,他必须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判断出李同的定位。
李同并不在乎他的打量,茶水一杯接一杯,还砸吧嘴,大有嫌弃这茶杯太小喝起来不尽兴的姿态。
还是李同先开口:“有一件事我想先说清楚。”
“柳大夫,有一个胞兄,叫柳非权,是穆明菽的亲信。”见穆明渡的神色严肃了,显然他是不知道柳非权的存在的,上一世的柳非权隐藏得非常好,直到他身首异处都还像一个影子似的存在。
李同摆摆手:“这件事和柳大夫没有半点关系,他就是李家村一个普通的大夫,这点你可以去查证。关于我的身世,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一开始我并不敢确定柳非权是谁的人,所以就把柳大夫给我的身份信物一分为二,用作试探。我观察了三号当铺一段时间,我猜测是三皇子,现在是皇帝你的铺子,所以就把玉珠抵押了三颗,当铺老板眼神很毒,我猜他当时就认出来了这东西。”
“然后我又把麒麟通过柳大夫的手给了柳非权,”李同掏出怀里装着汇票的信封示意,“直到我收到这笔钱,又来到这儿,才正式确定三号当铺和柳非权不是一路人马。”
李同尽量简单地转述了柳非权关于他身世的说法,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同时回答了穆明涂问他为什么认出他。
这些都是编的,李同一本正经地说话的同时在内心吐槽。
这番话显然是很合理的,穆明涂思考了一下他说的内容,再结合私底下派人查到的信息,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笑着对李同说:“现在,朕告诉你,你的确是当年流落宫外的六皇子,先帝亲口封的定安王。”穆明涂用回了习惯的自称,也算是正面承认了他的身份,见李同神色不变,才说出了一个真正的皇室密辛——
“你并非难产而死的岚嫔的孩子,而是当今太后,当年的长孙皇后的嫡子,朕的嫡亲胞弟。”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知晓全部真相的李同也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穆明涂喜欢看这个从见面起就波澜不惊的兄弟变脸,打断他想要问出口的话:“十五年前,母后因为在御花园里被一只不知何处跑出来的松鼠惊吓,提前一个月生产,恰好那天也是岚嫔生孩子的时候,人人都当长孙皇后生了公主,岚嫔则生下了先皇的第六个孩子,也是第三个皇子,没过几天就发生了刺杀先皇的事情,你就此失踪。”
“巧合的是,曾参与过岚嫔生产的嬷嬷在那天也遭遇了不幸,母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也遭受波及,后来被人从宫里的一个池子捞出来,胸口插着一把刀。你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李同默默摇头。
穆明涂继续说道:“其实当年他们做得太巧妙了,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中间有人做了手脚,母后她在御花园受到惊吓也完全是意外。唯一察觉出不对劲的只有母后。懿顺公主的肩头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而母后在生产过程中一直很清醒,她清楚地记得她看见孩子的第一眼肩膀是干干净净的,可是等奶娘将孩子抱下去沐浴之后再抱回来放在她身边时就多了一个胎记。所以她一开始就怀疑这件事。”
“母后和先帝说了这件事,但后来岚嫔去了,她怜惜明雅这么小就没了生母,就叫人把这件事封了口,一直把明雅,就是懿顺公主,当成是嫡亲的孩子养大。但是一直没查出来当年策划那件事的幕后主使,和找到你的下落,成了母后和先帝的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