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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玉骨杀 > 第七章

第七章(1 / 2)

 更深,又飘起细雪。沙落落拂过窗棂,没来由让人起一层寒意。琴菁闲着无趣,与烟儿一处打络子,火盆里闪动着橘色光芒,映照出她们笑颜。我却没来由想起了玉楼春。他已离开三日,顺着洛水不知行至何处,是否也遭遇了这苍茫的大雪,是否有人与他雪中作伴……

正想着,就听院门被人叩响。撂下手里的话本子,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琴菁见状忙推开笸箩,大惊小怪道:“怎么开窗户呢!方才刚喝了姜水发汗,回头再被风顶着,又要遭罪了!”我瞧她年纪还不及我大,偏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只觉得可笑,拍开她张牙舞爪的小爪子,笑道:“你有闲工夫数落我,还不如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眉川爱吃的点心来。”

琴菁微怔,也顺着窗户缝往外看去。只见下房的小丫头顶雪开了门,侧身迎了眉川进来。眉川扶着丫头的手,待走到窗根底下这才发现我正趴在窗沿上瞧她,秀眉微蹙,嗔道:“你也忒能胡闹了!”打帘进了屋,赶快叫丫头把窗户关严。

我净手为她烹茶,咋舌挤兑道:“果然是应了那日祠堂你说的话。”

眉川跺去脚上积雪,问道:“哪一句?”我将热茶塞进她手里,摇头学着她的口吻:“‘琴菁这丫头倒像是我房里出去的,做起戏来比我还传神呢。’”说完,忍不住笑起来。眉川给我打趣得也绷不住笑了,侧身挨着我坐下,道:“怎么想起这一茬了?”我朝着窗户一努嘴,“你来之前,她可不是跟你说的话如出一辙么,实打实像是你屋里的人了。”

眉川抿着茶炊笑开来,我却不知怎么,竟觉得她的笑中仿佛隐着淡淡苦涩。她掀起眼帘,见我正望着她,抿了抿嘴角,叹道:“好端端的干嘛盯着我看,难不成冰天雪地我还能给你开朵花出来?”正说着,小厨房端了干果点心进来。我为她舀一碗莲叶羹,不动声色问道:“遇上什么难处了?”

眉川手上一顿,隔了半晌苦笑一声。“你眼睛倒是毒,别人若是想在你跟前儿装腔作势,倒是不易。”放下瓷碗,微微叹道:“我只是心里感慨。往日并不十分注重身子,有个头疼脑热也仗着年纪还小,并不放心里。可是这些日子我服侍我娘,眼看她被病痛折磨,这才觉得,人若能有个康健的身子是多麽幸运。”

我见她眼圈刷的红了,心里一颤。忙抽了帕子为她擦泪,关切道:“大伯母的病还不见起色吗?”

眉川摇头,哽咽道:“我初时也以为不过是小毛病,可是眼瞧着这几日折腾下来,人瘦的比那柴火棍还不如了。只怕……只怕……”她的手颤抖着,泪珠子一串一串砸在白腻的手背上。话虽没说出口,可意思却昭然若揭。大伯母怕是熬不过这个年关了。

眉川尚且年幼大伯父便撒手人寰,如今若是大伯母再去了,只怕对她来说会是个致命的打击。比起她,我父母康健,哥哥疼惜。尚不能体会生离死别的滋味,我虽对眉川怜惜,却终归不能感同身受。多余的话说不出口,只好将她抱在怀中。

眉川在我怀里哭了许久,最后终于不支,稀里糊涂睡了过去。我躺在她身侧,却是一丝睡意也无,想一想被人追杀的罗广汉,四海漂泊的玉楼春,还有命悬一线的大伯母,头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这世上,竟可以有这么多的不如意……

雪下了一整夜,我隔阵子便要醒上一回。清早晨起,与眉川两两相对,俱都脸肿,眼肿。若是放在往日,瞧见彼此这幅尊荣,势必要笑岔了气。可如今心里悬着大伯母,都没了平日的兴致。丫头进来替我们更衣盥洗,屋里只能听见珠翠环佩相撞,却听不见丁点儿笑声。

眉川穿戴整齐,怔怔望着窗外白雪。我接过手炉,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琢磨了,待会儿回了我阿娘,把江宁所有好的大夫都送到慈云庵去,大伯母定然不会有事的。”眉川望着我,努力扯出一丝儿笑,“但愿吧。”

沁竹苑,丫头小厮来往不断。我们方一入院,就见冷玉端了铜盆出来倒水,约是瞧见小厮摆放冬青的位置不正当,低声啐道:“夫人房里坐着呢你们也敢这么敷衍着当差,皮都紧啦?”一抬头,见到我与眉川,侧身福了个礼,笑道:“两位小姐倒是起得早,夫人才起呢。先在东屋歇会儿脚暖暖身子?一盏茶的功夫就该传早膳了。”

她正说着,杜嬷嬷掀了帘子出来,笑道:“这就去传吧,不用等了。”抬头看到我们俩,一愣,嗬嗬笑起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抚过我的脸,笑道:“这都怎么搞的?冷玉,快去吩咐厨房另外再熬一壶红豆薏米粥来。”冷玉笑着应下来,铜盆交给底下丫鬟,正要出门,便被急三火四的大哥撞了个趔趄。

大哥扶了扶头上玉冠,面露喜色。隔着门报喜道:“阿娘,方才齐掌事差人来报,阿爹他们已经从驿站启程。约莫晌午就能进庄子啦。”屋里,阿娘闷笑着骂道:“才觉得你这段日子稳重了些,又猴头儿似的上蹿下跳。难不成庄子里闹了猴瘟啦?一只小猴儿不够,又凑来一只!”说着,帘子一掀,阿娘笑吟吟走出屋来。

大哥窘迫的抓了抓脑袋,倒是意外的应了阿娘的猴头儿说。红着脸皮,笑道:“阿娘你就别打趣儿子啦。”说着,扶着阿娘的手臂,一并进了东屋。

东屋历来是阿娘摆膳的地方。一张木根雕刻的长桌,四角立着花架,一年四季从来不短缺应时花卉。此刻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甜甜乳香,勾得空了一夜的肚子立时出了馋虫。阿娘落了座,朝我们摆手道:“都坐吧。”看见我与眉川肿得猪头一样的脑袋,“哦呦”一声。强忍着笑,吩咐道:“赶快叫人去煮一壶薏仁粥来。”

杜嬷嬷一边替阿娘夹水晶包,一边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阿娘点点头,仍然止不住笑意,“你们姐妹倒是默契,连水肿都凑到一起。”她话音方落,我只觉身旁香风一扫,眉川已经合身叩拜下去。

阿娘唬了一跳,忙叫起。大哥亦是吓得不轻,虾饺“吧唧”掉在桌上,失了大礼。可是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直愣愣看着眉川,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屋里静了片刻,杜嬷嬷连忙将眉川搀扶起来,低声安抚道:“瞧瞧,这哭的跟只小花猫似的,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咱们夫人接了小姐来,只当是自己又多了个闺女儿,哪有平白行此大礼的呢!”

侧头给眉川的丫头饶雪打了个眼色,吩咐道:“还不快去给你小姐打盆水来擦擦脸!”又招招手,叫两个小丫头服侍眉川下去。

堂屋,阿娘一言不发坐在藤椅里。大哥坐在她下首,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茶叶。眼角翻动,朝我打了个疑问的眼色。我皱着鼻子偷偷摆手,比着口型说道:“大伯母……”

却觉得脑瓜顶上突然射来两道凌厉视线。阿娘沉声问道:“眉丫头同你说什么了?”我攒着手,忙起身将大伯母的病情说了一遍。原以为阿娘又要如同往常一样,心啊肝啊的替眉川难过一番,却不料阿娘眉头却蹙了蹙。我尚未来得及细想阿娘为何皱眉,就听底下来人通传,眉川回来了。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眉川原本身姿聘婷,如今纤腰越发不盈一握。她向阿娘福了礼,告罪道:“适才眉川鲁莽,二婶千万莫怪……”话未说完,隐隐已有哽咽之兆。阿娘轻叹,“你母亲的病我已经听小棠回禀过了,待会儿便叫庄里的大夫随你去吧。”默了默,又吩咐杜嬷嬷:“我记得库里头还存了颗老山参,一并叫眉丫头带去。若是亏了什么药材,只管跟庄上要。”

那颗老山参原本是三叔游历时偶遇,费了好大功夫才高价收购,托人送回来。送来时眉川已经被接到庄子里,自然知晓那东西的金贵,如今见阿娘眉头也不皱一下就要拿去给她娘,顿时感激涕零,忙跪倒磕头。我心下明白,她这一拜不只是拜阿娘成全她一片孝心,更是要拜阿娘对她怜惜。

眉川拭了拭眼泪,面上紧绷总算松动两份。她道:“二婶大恩,眉川永生不忘。另外,我娘近日不大好了,眉川想先搬去慈云庵,也省了一来一回许多时间。”

我听她这么说不由一怔。眉川的身子也算不得多康健,那时阿娘正是心疼她小小年纪吃不得庵里的苦这才把她接进家里来。这几日她折腾的面黄肌瘦,再搬去慈云庵,只怕大伯母还不如何,她就先撑不住了。我心里正思忖,却听那边大哥已经开口说道:“你?就凭你这幅小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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