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也是要死了。
上周开始昏迷,医生劝她带回家吧,没得救了,何维生哭了,流着泪说母亲一手带大了自己,想为她续着命。
刘医生尴尬又怜惜,这些天已经是用钱换来的,刘医生见过太多没良心的子女,却没见过这种把所有资产全部拿来救个救不活的人的。
何维生泪眼朦胧,她想自己要是没有男朋友,刘医生也不错,正派地很。
不过可惜了,现在的男友有些地方合她的意。
例如从来不催婚,他们像是个伙伴关系,身体需要就见面,做一次爱,各自散了,不需要絮叨多久的琐事,也不用伪装柔弱乖巧,何维生至少在男友面前就只是本身自私的面貌。
而之外,何维生是另一个人。
她是个事业女性,踩着高跟鞋行走于商场各个楼层,早晨开例会,严厉地训人,中午晚上不断巡逻,规划着商场每天举行的活动,在她面前,这一切都轻松无比。
但她还有一股倨傲,老板承认她的工作实力,却也为这倨傲头疼,反倒是手下那批人,很欣赏她的个性,新来的小妹妹常说她太酷了。
然而,这份酷也只是装扮而来的,她只在乎薪水的增涨,倨傲不过是装给老板看,卸了他的危机感,引发的其他效果不过是附加的。
何维生拧了把毛巾,为床上的老人擦拭身体,皱巴巴的皮肤,满满地推开,柔软的毛巾擦过,又恢复了原样。
老了,也是怎样都回不去年轻了。
她去外面倒了水,清洗毛巾,护士飞奔过来,凑在她身边小声说:“何小姐,你母亲走了。”
何维生一愣,顿了一下,将手上的盆往下摔,水在地面上溅了开,湿了她的鞋袜,小护士往后跳开,水花散了,又小心翼翼地踏上去,还是站在她的身边,扶着她。
“何小姐,何小姐。你得通知殡仪了……别伤心……”小护士担心她哭,手上还拿着一包手巾。
可是她一滴泪也掉不下来,平日里想哭就哭的泪腺用地次数太多,大概已经坏了。
她怎么能哭不出来呢?别人会以为她不孝吧,之前做的功夫都要无用了。
刘医生也赶了过来,小护士走了,换个医生扶着她,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何维生想此时要装作柔弱的样子,哭出来,医生大概更加怜悯,这才好啊。
可是哭不出来……
刘医生的手比男友的温暖地多,这天气有些热,还是男友的舒服。
唉,都想些什么。
母亲死了,她该哭的。
何维生垂着头,让两边的头发挡一下脸,她颤抖着手拨打殡仪馆的电话,刘医生一直体贴地扶着她,似乎没有注意她没哭一般。
何维生的脸色惨白,她是怕,怕自己被发现,她的不难过和极致冷血……
那份惨白落在别人眼中都是孝意。
“唉,这家晚辈也是仁至义尽了。”同一个病房的人这么说,声音落在何维生的耳中,倒是加持了一丝稳定。
她看着床上的母亲,陌生地很,皮肤塌陷,双目紧闭,和刚刚有什么区别吗?
但是不一样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