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上分明是一只金鱼在两朵莲花之下肆意嬉水。原来知味将给那细长瘦削的树叶添了眼睛和纹理,俨然如同一只摆尾金鱼,又在两片均匀端正的叶子上勾了花瓣,倒放于纸上分明就是两朵红莲。枫叶的形状颜色与所绘之物浑然一体,置于宣纸之上,画作即成。
知趣看得呆了一呆,方拍手大赞道:“有趣有趣!”一旁的谷雨与芒种也随之惊叹不已。
知趣兴致大增,二人各自提笔,在枫林中随手拾叶,随心涂画,有了巧思便相互交换比较,玩的好不痛快。
直至天光渐暗,林中已难以分辨,知趣才有些不舍地停了笔,临走时还不忘差谷雨将自己所拾的一大捧枫叶悉数抱回了房里。
数日之后,知趣兴冲冲地卷着一只画轴来寻知味。知味正在房中饮茶,看见画轴,忍不住奇道:“你如今怎么也对丹青感兴趣了?”
知趣将画轴展开,只见画上不是别的,正是知味当日所绘的“鱼戏红莲图”,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将画上的枫叶用织锦的方式固定在了宣纸之上,宣纸则装裱在了画轴中,此时看去,与一副真正的画作一般无二。
知味愣了一愣,见知趣对自己的手笔如此珍之重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抬头笑道:“好细致的活计,你是从哪里寻到手艺这样好的高人的。”
知趣见姐姐喜欢,得意道:“姐姐这便无须多问了,只须想想如何谢我才是。”
知味伸手替妹子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笑道:“我有哪样东西能比得上你屋中的,你若喜欢,这幅画便送给你如何?”她如今吃穿用度一概是方家所赐,也只有这幅画算是体己之物。
知趣喜出望外:“当真?姐姐可不许反悔!”
二人闹了一阵,知趣又道:“既是送人,姐姐当在这画上落个款才好。”
知味一时有些为难,自己学画并无师门,更别提名号印章等等了。想了一瞬,她提笔在画卷一侧写下两句:“水因有月方知静,天为无云始觉高。 ”对方知趣道:“我学画只是怡情,尚未有款,这一句中嵌着你我闺名,权当落款罢。”
方知趣拍手赞道:“如此甚好!”
不知不觉已到年下,方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方家的公子方觉也要从书院归家过年了。
大约是与这位哥哥感情甚好,方知趣一连雀跃了好几日。
知味从芒种口中得知,原来这兄妹二人竟是双生胎,这位方公子只比知趣大了大约一刻,自幼便玩在一处。
方觉回府后甚是忙碌,不是被方甫同带出门访客,便是随着方甫同在书房见客。以致于知味在数日之后还未得以一见。
那日晚饭时分,知味照旧提前到了前厅,在屏风之后便听得知趣娇滴滴的声音赌气道:“哥哥,你如今都回来好几日了,话都没和我说上几句。”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子道:“我如何不想,你是知道父亲的,我可有一刻得闲吗?”
知趣道:“我可不管,等开了春,哥哥要多带我去林苑玩几趟补上。”
知味绕过屏风,只见知趣一脸娇俏,正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撒娇。
男子一身青袍,两道剑眉与方知趣一般无二,眼眸熠熠,其中尽是少年意气。此时正坦然望向自己,颇有些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知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白露恭敬地开了门,方甫同与方夫人依次入了席,知趣连忙装出一副温顺模样来。
方甫同轻咳了一声,对儿子道:“觉儿,这便是你姐姐知味,还不见过你姐姐。”
方觉起身一礼,道:“姊姊。”二人相互见了礼。
落座后,方甫同并未多说,方觉也并未多问,想必早已知晓了知味的来历。
方夫人点点头,笑道:“白露,吩咐开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