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研?”
鹤丸本以为他会接着说下去,没想到小男孩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沙夜。大抵是被他的呼唤拽了回来,药研迷茫地眨了眨眼,那些光晕立时破碎,沉了下去。
瞥了瞥沙夜身旁的鹤丸,双唇动了动,药研藤四郎终是看向了怯生生打量自己的沙夜,放缓了唇角的弧度,柔声道:
“大将。”
少女揪着鹤丸衣角的手颤了颤,扑闪着仍旧有些红肿的眸子,似乎是在回想些什么。
原本萦绕眼中的茫茫白雾随着思绪的葛藤脉络的清晰而消散,沙夜遂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手。
“药研……”
“我在。大将,我在这里。”
男孩儿怔了一怔,亦随之绽放出了绚烂的笑颜。像是骤然盛开于夏夜的花火,那温度竟有一瞬,足以灼烫人心。
可他并没有伸出手回应。
而是任由鹤丸笑意浅淡地捉过她的手,重新放了回去。
药研藤四郎垂了眼帘,悄悄地将手攥作了拳。随后抬眼,语气再度恢复正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他的声音沉静如常:“说实话,大将会变成这副模样,我也没有什么头绪。鹤丸老爷,你可是第一发现者,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鹤丸国永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太反常的事……充其量就是主被我弄哭了。”
“……”歌仙兼定被这诚实的回答给震了一震,“鹤丸殿下,你居然……存活下来了?”
“怪不得大将的眼睛有点肿。”药研无奈地横了他一眼。
见鹤丸不太想细说经过,药研也不好逼问,只能摇头道:“这样吧,先观察几天,如果实在不行的话……”
“——我保证还大家一个正常的主。”
银发青年接过话头,顺带瞟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沙夜,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
***
然而事与愿违。鹤丸国永尴尬地挠了挠头:“主这几天实在是太反常了。死黏着我和药研不说,各方面表现得就像是心智未开的小孩儿一样。”
黎人一挑眉:“比如?”
比如那天晚上突然抱着被子枕头敲开他的房门非要和他一起睡。
又比如时刻和他形影不离,就连洗澡也要在门外候着,若不是恰巧遇上了药研,鹤丸国永真有些担心沙夜会不会直接闯进来共浴。
再譬如剑术急转直下,别说和他对决了,就是和药研、鲶尾比试,沙夜也撑不过一回合。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听罢,黎人若有所思地望向沙夜,调笑不已:“怎么,我的徒儿想和你同寝,你还不愿意么?鹤丸。”
“自然是欢迎的。不过,”银发青年耸了耸肩,“我希望是在主神志清醒的情况下。”
“那你又是为何断定现在她的神智就一定不清醒呢?”
“……你的意思是?”
“嘘,我只是说了个猜想。”黎人神秘地摇了摇食指,重开话题,“那么,鹤丸,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治好她?”
鹤丸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只有您才能让她恢复原样。”
“嚯。”黑发男人并未表明态度,悠悠地拖长了音调,“你又是为何如此笃定我会愿意治好她?”
鹤丸国永动了动唇,因为这句问话而微微蹙了修眉。
“——因为这一切,原本因您而起。”
***
冬天的风挟卷着刺骨的寒意,重重刮过光秃的枝杈和瘦弱的树干。阴天,浅淡的铅灰色被均匀地涂抹,就连角落也不曾放过。不知何时只余黎人和沙夜相对而立。
她有些惊惶,对于眼下的状况并不了解,因而习惯性地想要逃开,因为面前这个男人令她感到了恐慌。
可她始终未能迈出步子。
因为他轻轻唤住了她。用着十年来从未变过的语调,稍稍轻佻,微微温润。
“——沙夜。”
仅此一句,就能让她动弹不得。而少女惶惶然地抬了眼,用余光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三步之遥,这男人随时有可能欺身上前。
她好容易鼓足了勇气:“鹤……鹤丸呢?”
“他有事,所以把你托付给我。”复又挑了眉,“怎么,你不想和师父我说说话了么?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