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苏牧谣叫道。
“诶,是我,是我。女侠,有事您说话,我刘某定当竭尽所能。”刘旺财一脸堆满讨好的笑,肥肉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旺财啊……”苏牧谣阴笑,用手指摩擦着锋利的刀刃,“你大可放心,我定不会用这削铁如泥的宝刀杀你……”说着却步步向刘旺财逼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死性不改、为祸一方的恶人。
霎时间,苏牧谣原地腾空,发丝飞扬,红裙像奈何桥下、忘川河畔盛开的彼岸花,吓得在旁边一直哭哭啼啼的一家子闭口不敢言。苏牧谣右手一甩,数根银针从袖口飞出,正中刘旺财的致命穴位,刘旺财当场暴毙身亡。她总算是为民除害了。
苏牧谣脚尖轻点,落回地面,从袖口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将其中的粉末洒在刘旺财身上,他的尸身便灰飞烟灭了。别忘了,她可出生在医药世家,苏御封为长子,继承家业,精通医术。而她从小不爱医,却爱毒,毒也是苏家的一脉,只是传人甚少,便被世人淡忘了。苏牧谣的毒术可谓是出神入化。
苏牧谣走向被绑的夫妇,用匕首轻轻一划,麻绳便断了。一家三口就颤颤巍巍地看着苏牧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底尽是惧色。
“唉……你们走吧……”苏牧谣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很害怕她。
三人逃也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惊恐的叫声绵延不绝。“魔女杀人了!杀人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方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风彻武功不比她低,知道是苏府来人追她了。
“宫主,你先回到流苏宫,宫中一切都安排好了。我稍后就到。”
“好。”苏牧谣放心地走了,这世间没几人能伤到风彻。
有风彻断后,她的步调就放慢了。她走进一条僻静的小路,路两旁是参天的古树,茂密的枝叶遮住天空,只有叶与叶的缝隙间露出些许蓝色。阳光如水倾泻在叶子上,在绿叶周围勾勒出金边,有些光从缝隙直射地面,洒下一地的圆形碎金点子。路的尽头是一潭湖水,清澈如明镜,湖畔垂杨倒柳,长至水面,随着水的流动划出一道长痕。
“魔女……呵呵……”苏牧谣站在湖畔,看着对面的柳条,喃喃自语。
“我本就不是什么老好人,八面玲珑,人人称赞。这世间好人不易当,给你个好听的称呼,你就要拼死拼活做出个样子来。要是你做的不好,大家就说你不够尽心尽力,慨叹人心易改;就算你做的足够好,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欲望与奢求……我倒愿做个魔女,不用在乎他人的评价,随心所欲,迎风而舞,醉酒而歌!”
“人人都有欲念,众人之口也堵不住,倒还真不如像姑娘这样,耳目清明,走自己的路,做个‘魔女’也未尝不可。”身后一种温和平缓的声音响起,像明亮温暖却不毒辣的阳光,让人想一直沉浸其中。
苏牧谣一惊,只一句话,她就可以听出这是一个真正懂她,赞同她的人。
她带着惊喜转身,只见一个男子缓缓自丛林深处走来,他身着长袍,是水墨画一般的颜色,明明暗暗,长袍的一角随着他款款的走动而翻飞。他在苏牧谣面前驻足,斑驳的光影像星辉一样镶嵌在他的衣衫上。这是件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衣服,尺寸是那么的合身,一针一线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看似普通的衣料,实则是有钱都难买的天蚕丝,如蚕丝般光亮柔顺,还有良好的韧性,可拉伸。衣领上绣的是复杂而美丽的花样,袖口一排的天然玉石扣子看起来一模一样。
如同他精致的衣服,他有一张更为精致的面庞。皮肤白皙,眉眼含笑,眸子里泛着柔光,嘴角微微上扬至恰好的弧度,温和有礼有略感生疏,安神静心又摄人心魄。他就如同一个上天眷顾的宠儿,一切看似矛盾的动心在他身上都融合得极为巧妙。
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描述美人的话形容面前的男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他的一切都太完美:温文尔雅又不失男子气魄,没有惊为天人的容貌,但绝对养眼,温良如玉,清香如茶,潇洒如风,淡漠如月。他就是这么恰到好处,所以连一句看似突兀的插话也变得理所应当。
他启唇,缓缓道:“在下明月非。”
刹那间,风起,云逝,明月非的声音乘风飘进苏牧谣的耳中。
她看着明月非,嫣然一笑,“苏牧谣。”
他们相对而立,微笑相视,眼神是沟通的桥梁,直看到心底,除了风声、蝉鸣,天地间此外不复有声音。
“快走。”风彻煞风景的突然出现,抓起苏牧谣的手就往前拉她。
苏牧谣被拉得一趔趄,回头对明月非喊道:“后会有期!”
明月非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唇角依旧是恰好的弧度,低声道:“后会有期……”
“风彻你干什么呀?”
“苏公子发现宫主不见了,亲自带人寻找,我不好与他正面冲突,便引开了他,但不多时我们就会被追上,所以我们最好尽早回宫。”
流苏宫是天下用毒一绝,正道之人敬佩仰慕,作恶之人闻风丧胆,说来也算是个正派,但有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宫主——苏牧谣,人称“魔女”,所以这流苏宫就不好定位了,亦正亦邪,特立独行。当然,除了风彻以外,至今无人知道流苏宫宫主就是苏家小姐苏牧谣。
“风彻,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我。”苏牧谣回到了流苏宫,就径直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是。”
苏牧谣推开门,张开双臂向那张软绵绵的大床扑去,“啊!床,我想死你了!”她把头埋进被褥里,脸颊在床上蹭来蹭去,微眯着眼睛,慵懒的猫儿似的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柔软中她忽然感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着她的头,伸手一摸,苏牧谣体会到了五雷轰顶般的震撼——这是五色琉璃花钗!
糟了糟了,都怪风彻,她都忘记了把这个“不祥之物”放在家里了。这下可好了,随身带着钗子,不想起这桩婚事都难,还要时时抱着愧疚的心理,对不起上一辈的老人家们的一片苦心,对不起哥哥的操劳与期待……她要背着罪恶感生活了……
倦意一下子烟消云散,苏牧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带着这花钗,等时机一到,她就把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回盒子里。想着,便把钗子装进了衣袋里。
苏牧谣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明月非的身影,那个精致的男子。初相遇,初相识,相聚时间短暂,不过几句话,不过一阵对视,他的音容笑貌便深刻与脑海,铭记于心。她不过是做自己罢了,而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短短的一段话蕴含了他对世间万物的理解,他说她耳目清明,其实他才是真的看破红尘。
明月非看起来那么温和,却让人莫名的感到有一层烟雾将其笼罩,使他变得那么的不真实,也许是他的完美让你无可挑剔,所以才会有不可接近之感油然而生。但他却着实吸引着苏牧谣,因为他的一席话,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被理解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