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已被公子伊收去,陌白点点头,“在它该在的地方了。”
澹台并未在意灵珠的去向,“你为何这么需要那颗珠子,为修道成仙?”
陌白并不知公子伊让她集齐五灵珠有何用处,乱世之中,知道灵珠其中之秘的少之又少,公子伊不说,她自然什么也不晓得。
“我也不知要灵珠何用,”陌白答道,“我只是遵从师门之命下山来找齐珠子罢了。”
“这么说来你还要去找?”澹台轻笑,平常冷若冰霜之人笑起来的声音却如此魅人心魂,“我无师无门,真不知你们这些门中弟子为何如此心甘情愿地为本派出生入死...”
陌白在心中默默地反驳了一句,我不是为蜀山一派而是为师兄......她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问道:“你无师无门,舞得那么好看的剑法是从何而来,还有你的剑...”
他的剑是湛渊剑。
那日在梼杌兽洞之中,公子伊言此剑乃一把仙剑,是远古时候天神赐给鲛人一族的仙器,后来鲛人族开始内乱,甚至有一部分反叛天界,湛渊剑在混乱之中遗失,却不料,落在了一个凡人手上,更令人诧异的是,仙剑还认了主。
“我的剑怎么了?”湛渊仙剑如今还好好地在他墟鼎里待着,但世上几乎没有谁知晓鲛人族一直在寻找的圣物在他手上,他不禁想知道,这个蜀山小道士究竟对此有几分了解。
“你的剑...”陌白支吾着,不知该不该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他。
澹台见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已了然,“湛渊剑...”
陌白听到这几个字眼,一双眼睛不由得瞪大了看向身旁之人,夜风吹动他面上的纱,露出光洁无暇的下巴,只见他嘴唇张张合合,说出了更令她诧异的三个字。
“捡来的。”
“啊?”陌白双唇微张,她觉得自己应是听错了。
看那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重复道:“湛渊剑是我捡来的。”
“如何...如何个捡法?”她愣愣地问道,仙剑有傲气,饶是他运气好捡到了一把,仙剑也不会认他做主人的!可现实却是...他捡的这把仙剑十分没骨气地认了一个他一个凡人为主,且助他修炼,令他从一介凡身成为了半个剑修......
莫非...仙剑认主也看脸?
陌白还在纠结之中,忽然桥下一片嬉闹之声。
原来是一群年轻男女来到了湖边放纸船,花花绿绿的纸船在两岸灯火的映照下格外讨喜,有些纸船上还放了点燃的蜡烛,闪闪烁烁的微小光亮透过黑暗的垂纱印入澹台墨绿色的眼眸之中,他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小的的时候掉进了一个冰潭之中,”澹台望着底下热闹的人们,却独独将自己隔离在喧嚣之外,“是在那里捡到湛渊的...它救了我一命...”
“冰潭?你怎么掉进冰潭了呢?”
“因为我是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人,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便一直遭到驱赶和追杀,那一次被逼到了悬崖,悬崖下面,就是那个冰潭。”
寥寥数语,他说得风轻云淡。
将小时候的梦魇,生命里的坎坷如此素净地铺开了在一张白色画卷之上,其中悲戚,其中绝望,最终只化作轻轻一笔勾挑。
陌白陷入了沉默,她九岁被老怪物领上蜀山,老怪物知她身世,说她心大,公子伊知她身世,道她无心。
只因她是全家惨遭灭门,只剩下了她,九岁,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小姐变成了一个四处流浪的小乞丐。
那时还小的她,一夜之间仿佛五感尽失,哭完了,喊完了,从此她便忘了那一切,忘了如何去笑,忘了如何去哭。
后来,世间便只有那个年纪轻轻就扬名四方的蜀山少年郎了。
老怪物说她心大,公子伊道她无心,可她分明是有心的,她此刻的心疼是如此清晰,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从山崖掉下又坠入冰潭的少年,从那个少年眼里的迷茫与无助,又看到了自己。
“其实...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澹台说道,陌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飘忽游离,“陌白小道士,以后要是遇上好的、或是弃恶从善的妖怪,记得饶他们一条命...”
陌白偏着头看向他,好似在认真地听着他说的话。
“我们便在此分离,从此,我过我的桥,你走你的路。”
桥下热闹的人群不知何时都已散去,风还在吹,夜已深了。